第一卷 第65章 爭寵並不是後宮守則(2 / 2)

“也是這道理。”謝夫人難得的在外人跟前,竟顯出幾分落寞來:“阿陸的運數,是我們奢求不來的,我們入了宮,也理當更不能奢望占儘夫婿的獨寵了,要說來,我們怕是連皇後的運數都不如呢,若我們的家族失了勢,在宮中怕是連立足之境都沒有了。”

“陛下既重夫妻患難之情,當也不會將我們視為棋子。”

“棋子,你這兩字說得好。”謝夫人拉著簡嬪的手:“我們在陛下眼中可不就是棋子,這也無可厚非吧,畢竟我們的家族論功勞,是真比不上琅沂王,論情義,就更不能相提並論了。西豫國滅,多少家族都如喪家之犬,投往建康,要真說起來,要不是琅沂公的恩義,僑姓舊貴又何以與江東土豪爭權奪勢呢?

棋子的命運並不可悲,可悲的是棄子,陛下不會過河拆橋,未來的新君那又兩說了。”

謝夫人是點到即止,簡嬪也明白謝夫人的用意,謝夫人是棋子,她又何嘗不是皇室與門閥拚爭的棋子呢?皇帝希望四郎能成太子的臂膀,當太子登基後,又是否真的會視功勢漸重的四郎為臂膀呢?簡嬪信任的不是皇後和太子,她信任的是自己的兒子。

四郎若無自保之力,無論依附誰都必落得鳥儘弓藏的下場,若真畏懼被背叛被負義,那除非爭得帝位才是最安穩的方式,可四郎不願爭位,他不願因為畏懼背叛,就先行背叛他的父皇,簡嬪尊重兒子的選擇,四郎的人生,應該由他自己去決定,這才是生為人母對兒子最大的慈恤,她不願打著愛子的幌子,逼迫兒子受儘良知的譴責。

簡嬪又很同情謝夫人。

她們其實都是一樣的,無法決定自己的人生,謝夫人甚至沒有子嗣,她難以體會到那發自天然的情感,仿佛隻有去拚去爭餘生才能有所指望,終究是可憐可悲的人,而謝夫人之所以落於這樣的境地,歸根結底,無非是生在了陳郡謝,因為她背後的家庭太顯赫,她才被剝奪了當一個母親的權利。

最涼薄的,是命運無情。

昭陽殿的庭院裡,漸漸半沐餘暉,清風未必理解人意,倒是人意賦予了清風情感,簡嬪看著彭良人已經先一步在殿門外翹首相待了,年輕女子在霞光底,徘徊著期盼著,她不是在期待聖駕忽至,期待的是必然會歸來的好友,誰說宮廷裡的人事就是一味的枯躁乏味呢?這些孩子們,她們相知也相伴,她們還懷有真摯的情感,她們比清風更清爽。

簡嬪微笑著,她說:“夫人,就容我今日在昭陽殿蹭一餐晚飯吧。”

沒有皇帝陛下在場,晚膳的氣氛極其輕鬆愉快,小彭現對謝夫人的畏懼心也不存在了,可她學不會瀛姝的妙語如珠,隻能奉獻歡笑,等晚膳結束後,謝夫人才跟瀛姝說:“簡娘娘今日來,是想問你查凶的事可有進展,我也好奇得慌,你這一日間,除了上晝時往內訓署聽教,連午膳都不回來用了,大半晝都泡在廷尉署,既這樣操忙,總不會是無用功吧?”

小彭於是也支楞起耳朵,她也可好奇她的阿姝姐姐能否成為女神探了。

瀛姝就先說了“發現”,跟著細細的闡釋:“我就覺得死者皆被剜目斷舌極其詭異,若說凶手想造成‘惡鬼索命’的假象,這也太說不通了,因為雖然大家都把凶手稱為‘惡鬼’,但無一認為真是鬼魂索命,那幾個死者,生前並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唯一的共同處,就是嘴巴厲害,不肯在爭執時吃虧,但就算與人起了爭執,無非都是小磨擦,大不至於結仇,且與死者發生過爭執的人無一有作案的時間。

我是真的想不通凶手的動因,因此才想著調閱命案的薄錄,打算的是查一查宮外有沒發生過類似的凶案,這一查,倒是確有一件類似的。”

“宮外也有把人殺了之後,剜目斷舌的凶案?”謝夫人也覺奇異。

“不是將人剜目斷舌,而是將人斷足。”瀛姝說:“凶手已經落網了,據凶手供訴,他的生母跟奸夫苟奔了,他年齡極小的時候就常受繼母虐待,偏繼母又極虛偽,他的父親相信了繼母的話,認定是他無理取鬨。

凶手後來能自養活自己了,就離家遠走,受了不少勞苦,日子過得極其艱辛,他覺得他的處境都是生母造成的,痛恨生母不守婦道拋夫棄子。

於是凶手就把那些賣弄風情的有夫之婦視作了報複對象,通過虐殺死者排遣心中的憤怒,凶手先將死者誘騙到荒僻的郊野,將死者的手腿綁牢,除掉死者的襪衣塞住死者的嘴,避免死者呼救,然後砍掉死者的腳掌,任死者血枯而亡。”

小彭先不忍聽了:“凶手雖也可憐,但他的手段也太殘忍了。”

謝夫人更是冷哼一聲:“凶手的繼母再怎麼掩飾,凶手被虐待,身上定然留下傷痕,他的父親哪能不知繼母的惡行,無非是不願管不想管而已,有的男人啊,就是這麼刻薄無情,男人既如此的涼薄,也難怪凶手的生母要跟人苟奔了。”

簡嬪沒有評論,她隻是靜靜聽瀛姝繼續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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