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瀛姝起身,在任氏身邊跽坐下來,她握著任氏滿是冷汗的手:“喬嬪還知道一些內廷的惡行,應該以此為把柄要脅了賀夫人,舅母,不要心存僥幸了,喬嬪已經無法回頭,她勢必,隻能繼續下去。
我的建議是,與其息事寧人,不如絕裂,舅父隻能先自保,才有可能保住平邑伯府不至被喬嬪的作為,儘數株連。”
“我也想過這一條路,可是,世子是子,家翁是父,子若與父對抗……”
“若是一家的倫常,舅父不應忤逆,可,如果牽涉到國政呢?”瀛姝握緊了任氏的手:“我會幫助舅父舅母,但兩位尊長必須下定決心,平邑喬氏,之所以能躋身士族,也有耐於諸多的尊長無畏生死,既有馬革裹屍的驍將,更不乏嘔心案牘的士官,先輩們的心血,怎能毀之喬嬪之手?”
平邑喬根本就不至於靠一介嬪妃光耀門楣,反而可能因為一個女子的野心和貪婪,導致數百年根基,毀於朝夕。
任氏也緊緊回握了瀛姝的手。
她不甘心,她從來就沒有甘心過,她對喬嬪早已忍無可忍,她最親愛的人,夫君和兒子,為了東豫皇朝的強盛,根本無懼死亡,她無奈地接受了丈夫和兒子的誌向,提心吊膽去成全,讓她怎麼甘心這一切因為喬嬪的貪婪就土崩瓦解,她才不願成為喬嬪的殉葬品,她嫁入喬家,付出了這麼多年的心血,她早已和喬家密不可分,因此她慮事,全都以家族為重,可喬嬪呢?
她是喬家的女兒,除了坐享其成,除了挑撥離間,還做過些什麼?
“那不必等外子回朝了,我這就可以鬨發。”
“舅母不用急。”瀛姝笑了,靠近任舅母的耳朵,豎起手掌,輕聲說了一番話。
這次瀛姝出宮,不僅白媖被委以重任,瀛姝還找她的祖父正式借用了浮白,王斕十分詫異:“家裡這麼多仆從,你竟看上浮白這個小兒?”
“彆的仆從能和浮白比麼?祖父可是把浮白當成親孫兒一樣栽培的,不,祖父在浮白身上用的心思,可比三兄、五兄多出幾十筐!浮白年紀雖小,卻最老成不過了,雖看著像個悶葫蘆,卻把祖父的十停機智,怎麼也學到了五停,又有主見,這都是祖父不吝賜教的功勞。”
王斕瞪著眼,一聲悶咳:“鬼丫頭,當我聽不出麼?你是在擠兌我偏心眼呢,可彆亂講話,你祖母見我待節兒好,哪天不說我幾十次偏心眼,要再聽信了你這話,我可就更加不得清靜了!”
“祖父才不是偏心眼呢,要是三兄、五兄受教,祖父定然會用心栽培,要怪就怪他們自己資質愚鈍不說,又不肯上進,祖父對他們越是嚴格,他們越覺得痛不欲生,祖父是因為疼惜他們,才由得他們自得其樂,橫豎啊,三兄、五兄連闖禍的本事都沒有,遊手好閒也不是不可以。”
瀛姝拿著祖父的一尾拂塵,手掌一下下順著那白尾,王斕頓覺自家這個精靈古怪的孫女把他當成了拂塵,用行動表示剛才那番話是在拍馬屁!他強忍住奪過拂塵用把手敲打孫女的念頭,往憑幾上一靠,移開目光。
眼不見,就沒“惡念”。
瀛姝笑嘻嘻的,繼續遊說:“說起闖禍的本事,三兄五兄加起來都遠遠不及四姐,四姐多能折騰啊,陛下阿伯往她身邊安了個武婢天天監視她,她居然還有興風作浪的念頭,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居然上趕著討好心宿府裡一個奴婢,那奴婢還曾經流落在了秦淮裡,跟蔭煙居然來往不少。
前番因著有人中傷盧三娘,阿伯令我密查,我查到蔭煙身上,蔭煙居然說是聽從四姐的指使,是四姐跟抱琴……就是心宿府裡的奴婢串通起來指使她散布的謠言,要不是我明知四姐身邊有人監視,我鐵定會信這話。”
這是在邀功,王斕輕哼一聲。
“四姐有多怨恨我,祖父可是知道的,我要是什麼事都隻交給白瑛去辦,可有二世母跟四姐通風報訊去呢,我執行的可是陛下阿伯交給我的事務,萬一再被四姐搗個亂,我們家可就真成笑柄了。祖父!”瀛姝突然很響亮地喊一聲。
“喊什麼喊,嚇我一跳。”王斕差點就從憑幾上滑下來。
瀛姝趕緊拿起一個隱枕,塞在王斕的腰後,還捏著兩個小拳頭,輕輕替祖父擂著肩:“浮白是祖父的僮仆,年歲又還小,二世母才不會在意他的行蹤,我要查的這件事案啊,重要得很,不能有閃失,彆的人我還真信不過,浮白是最合適不過了,祖父就借他給我用用吧,橫豎我又不會把他帶進宮裡去,我會讓玄瑛居中聯絡的,玄瑛保管不會讓二世母的人盯梢。”
王斕並不是不願借人,但他先是答應了王節,讓浮白去馳樓受教,沒想到人還沒送過去,瀛姝又緊接著開了口,他隻好對王節食言了,這也不算一件大事,可心裡就是不順氣,才想刁難刁難瀛姝,於是乎,瀛姝的花拳捶肩就取得了效果,心滿意足回宮去了。
她壓根不知道自己“打劫”了大兄王節的人。
「家有一老並非一寶,關鍵不能有個老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