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前生時鬼宿君獲罪,就是因為平邑伯謀逆的行為所累。
然而佳芙此時雖經重生,卻一直困步於閨閣,又因身份所限,她並沒有途逕聽聞平邑伯府那場一度見笑朝野的荒唐事故,此時不由格外關注。
林澗頗覺得有些尷尬,但她確因為伯母的緣故,與瀛姝本也親近,知道瀛姝不會因為她生父的罪錯就輕看她,且家裡那樁醜事,原也是鬨上了廷尉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真無甚好避忌的,輕歎一聲:“祖父酗酒後,時常斥罵世父,不過是陛下的聖令,如今祖父也隻能在墅莊靜養,無非就是吵嚷著病痛纏身,要讓幾位兄長去侍疾罷了,我是女兒家,又有世母照庇,倒是沒有被鬨騰著。”
“要說來平邑伯也真夠荒唐的。”陸妍快人快語:“平邑伯世子英豪氣邁,贏得多少士族欽佩敬仰,就連我家祖父,都把平邑伯羨慕得很,他老人家卻聽信了那羊太公的挑撥,把親生兒子往死裡坑,現在居然還不知道反悔?”
陸婉這回沒來得及扯陸妍的胳膊,急得咳出聲來。
林澗卻更覺過意不去了:“阿婉姐姐不必在意,非我之錯,我則不必替人愧怍。”
瀛姝見佳芙正垂眸沉思,便也及時終止了這個話題,這天幾個女孩當真熱熱鬨鬨度過了,晚間瀛姝去見父親,才聽說下晝時王青娥來看望了母親。
“說是為件什麼事情回家來和你二世母商量,才聽說你阿娘抱恙,不過你阿娘沒讓她入病室,四娘也沒多囉嗦。”
瀛姝知道王青娥回來是什麼目的,也想到了她定然會把熒鬆留下來幾天,因為熒鬆要和桑落“接頭”。
王青娥要收買弦月居的留守婢女,選擇範圍非常狹窄,“三瑛”和“四如”都是堅定不移的,其餘的婢女也不大可能接觸到機密,而且既然跟了瀛姝這麼久,哪怕瀛姝如今不在家裡,做為弦月居的留守人員,比過去更加悠閒,一應待遇都維持了從前的水準,實在難以籠絡,這樣就隻剩下了個桑落還有“變節”的可能。
她畢竟是瀛姝入宮前才從墅莊裡帶回大宅的婢女,主仆的情份沒有這樣深厚,而且年紀小,雖然受到了“三媖”幾個大婢女的照顧,如果用重金收買,未必不會因為利益心生動搖,且瀛姝顯然對她還算賞識,就大有可能接觸到“機密”,王青娥選定了桑落為目標,但她當然不會親自出麵,這件事情她交給了姚氏。
姚氏也沒必要親自出馬對一個小婢女威逼利誘,先是讓她的大婢女玉釵出麵試探。
玉釵從前是服侍大主母溫氏的婢女,也不知怎麼的跟姚氏“眉目傳情”起來,在溫氏的耳邊說了不少挑撥離間的話,導致有一段時間,溫氏對三兒媳陸氏格外不滿,王島護短,一狀告去了王斕跟前,王斕乾脆就把玉釵“賞賜”給了姚氏,玉釵既是姚氏的心腹,溫氏也仍視她為舊仆,換句話說,玉釵在王家大宅還算是個很有體麵的婢女。
但她的的地位,顯然不足以威脅得了桑落。
桑落轉過身,就把玉釵說的話告訴了白媖:“二女君院裡的玉釵,說我們女君既不答應納妾,又不願意過繼子嗣,大主母對女君已經極其不滿,說我們女君根本護不了我,如果我不順從於她,她就會拿住我的把柄,讓大主母發話把我發賣了。”
“你怎麼回應的?”
“這裝作著急,問她要讓我做什麼事,她說也不讓我乾什麼擔風險的事,隻需要老老實實回答她幾個問題,她問我家中還有幾口人在墅莊,怎麼投了女公子的緣,我都說了,講女公子喜歡飲酒,我又正好擅長釀酒,才被女公子帶回來大宅。”
“真機靈,如果玉釵收買你,你就收下她給你的財物,看看她接下來還想讓你乾什麼事。”
這種事白媖都無需先稟報瀛姝,自己就安排了,於是當玉釵提出用一萬銖錢“補貼”桑落的家人時,桑落就真的趁著她的阿爹從墅莊往大宅運送糧、肉的時機,悄悄讓她的阿爹跟玉釵碰頭,收了錢,存放在墅莊裡。
可玉釵要和桑落碰麵,自然不能直接來弦月居,尤其這幾天瀛姝還在家裡,玉釵就更需要小心謹慎了,王青娥關注哪些事,她肯定不會直接告訴玉釵,這在瀛姝的預料之中。
王青娥隻會信任生死為她所控的棋子。
玉釵的身契其實仍在溫氏手中,連姚氏都決定不了她的生死,更何況王青娥?因此她儘管會利用玉釵,但不會讓玉釵了解她的心思,玉釵不知她的心思,就不知怎麼從桑落口中問得有用的信息,因此王青娥必須把熒鬆留在家裡。
瀛姝正想見見熒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