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神弄鬼第二十六天·“不該剪的、不該播的,都心裡明白?”
馬國容在那天夜裡被送去醫院急救後, 就一直住在醫院裡, 薛珂幾個人帶了水果籃子去慰問。
“他看上去太糟糕了,我頭一次見到台長這幅樣子……感覺他就像無時無刻不處在驚恐裡, 稍微有一點意外的聲響,就能把他嚇屁。”薛珂回來後說道。
邊上薛陽點頭補充:“後來還是醫生護士衝進來,給台長打了鎮定劑才算完事。護士說台長自從進了醫院就一直是這幅情況了, 也不知道他在台裡遇見了什麼事兒,把人嚇成這幅樣子。”
“我啥也不知道,也啥也不敢問。”薛珂撇撇嘴。
他們幾人坐在電視台大廈的辦公室裡,江一鳴和鮑啟文因為三天後錄製的那部綜藝過來的, 聽見薛珂和薛陽的話, 鮑啟文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邊上的江小少爺。
江一鳴坐在沙發上,聽見薛珂幾人的發話,沒多說什麼, 低頭玩手機刷微博,權當沒聽見。
普通人撞鬼都需要點時間來恢複,何況馬國容。
雖說新聞播報的時候,到底該不該給人打碼這件事情,並不全是馬國容的責任,但對一心想要報複的青烏來說, 這一點細節並不值得細究。
薛珂和薛陽見江一鳴沒有搭話,也隻好摸摸鼻子,自覺換了個話題。
“雖然台長目前情況不太好, 不過台長之前準備的那部綜藝,已經著手籌備了很長時間,第一期的節目大致準備好了,總導還是我,江小少爺多多指教哈!”薛珂朝江一鳴一笑。
江一鳴聞言抬眼看過去:“這檔綜藝原來是馬國容搞的?”
薛珂點點頭。
江一鳴輕嘖了聲,馬國容如今在醫院裡這幅樣子,也不算冤。
成天研究鬼怪傳說,最容易被鬼找上門來,陰氣纏身,肩上兩頂明火被吹滅了一頂也不知道。
薛珂撓了撓頭,也不知道江小少爺這一聲輕嘖意味著什麼,不過看起來江小少爺很不待見他們台長。
薛導選擇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明哲保身。
《逃出生天》這款綜藝,目前請了四個嘉賓,從嘉賓到節目組的員工,全是清一色的男人。
江一鳴對此不算意外,畢竟是去曾經鬨過鬼怪傳聞的地方錄綜藝,節目錄製方多少也有一些迷信忌諱。
他看著手裡的綜藝台本,又有些想笑,一方麵忌諱迷信,一方麵又願意犯險去那樣的地方拍攝,這些人還真是矛盾。
“第一期的錄製我們打算放在湘西,雖然說是打著‘野外真實鬨鬼場景’的噱頭,但我特意去做了一下功課,發現那隻是傳聞,並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所以不用擔心!”薛珂說道。
自從和江小少爺共度那一夜後,薛珂對鬼神傳聞明顯多了敬畏的心。
要不是他查過那個村莊傳聞的由來,隻是為了吸引遊客而編造出來的,他肯定在看到第一期的台本時,就直接甩手拒絕了。
江一鳴聞言點了點頭,那看起來馬國容多少還有一點分寸。
“湘西自古有許多傳聞,加上當地獨特又富有魅力的文化傳統,我們打算完整保留這些,不做一點改變。”薛珂向江一鳴解釋《逃出生天》的錄製規則。
“為了保證環境氛圍的沉浸感,我們會事先在村落裡安裝好隱秘的攝像鏡頭,除去每位嘉賓的跟拍導演外,其他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都不會在現場。”薛珂說道。
“嘉賓們可以選擇三樣物品帶進場景裡,物品沒有任何限製。”這條規則是薛珂自作主張加入進去的,原本台長的遊戲規則是所有嘉賓必須淨身,不準攜帶手機等“作弊”設備。
隻不過,考慮到這個綜藝的性質,薛珂心裡有些打鼓,雖然他心裡清楚,這次的錄製地點並不是招商廣告裡說的那樣“完全真實的鬨鬼現場”,但剛經過一晚非凡體驗的薛珂,還是特意給江小少爺開了個後門。
他睜著豆豆眼,看向江一鳴,希望江一鳴能夠理解他的用心良苦。
江一鳴微點頭,若有所思。
如果錄節目的第一天,鮑啟文不跟著的話,他說不定能真空打包一些甜甜圈帶去錄節目。
和導演思路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的江小少爺,舔了舔嘴唇,好像還能嘗到昨晚最後一個甜甜圈的香甜。
“江小少爺還有彆的想問的麼?”薛珂問。
“沒了。”
“我需要再核實一下其他三個參與嘉賓。”鮑啟文開口。
“為了節目效果,我們之前都同意不會在節目開始之前透露具體嘉賓明細的。”薛珂眨眨眼。
鮑啟文眯起那雙精明的眼睛,“不需要具體到人名,我隻想再確定一下,一個是當紅流量,一個是國民前輩演員,還有一個是跨界藝人,是這樣?”
這是之前給出的打碼名單,薛珂點點頭,他想,這三個範圍可廣了去了,不見得靠這三條信息就能猜出他們的名單來。
鮑啟文露出一個了然於心的精詐笑容:“當紅流量應該是台裡今年剛簽下的於明浩吧?奇異果自製綜藝,肯定要分一個自己公司簽下的流量小生,帶一波熱度。”
“節目組邀的前輩老演員,應該不會無的放矢,鑒於節目題材的狹隘性質,很有可能是當年港|台拍鬼怪片爆火的秦海清,雖然目前一直定居在香江,不過是個老北京人,嘉賓之間語言溝通不會成問題。”
“至於跨界藝人,我猜多半是台裡的主持人。剛組合到一起的陌生人會比較尷尬,需要一個能言善辯、烘氣氛的人在場,是謝鶴吧?他的主持風格最輕鬆,知識量也廣,在這種綜藝裡應該能神助攻,塑造一個高智商神算子人設。”
鮑啟文說完,看向薛珂。
薛珂每聽他說完一句,心裡就咯噔一下,到最後連節目組本來打算後期做的人設都被鮑啟文猜到,他都快哭出來了。
他怎麼能忘記鮑啟文是混了娛樂圈十幾年的老妖精!
薛珂乾笑兩聲:“金牌經紀人名不虛傳。”
“客氣。這麼一來我心裡也有點底。”鮑啟文露出一個笑,指了指邊上的江小少爺,“江小少爺對誰都不認識,說和沒說一個樣,不用擔心節目效果。”
薛珂嘴角一抽,所以他壓根就不用期待江一鳴這兒能有什麼節目效果,是這個意思吧?
江一鳴聽見自己被點名,他抬起眼,豎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那還真不是誰都不認識。謝鶴我就認識。”
“你還看過他主持的節目?”鮑啟文稍稍有些意外。
“那倒不是。”江一鳴笑了笑,舔了舔嘴唇低調地解釋,“因為某些特殊原因,我去他家做過客。”
鮑啟文和薛珂兩人齊刷刷地沉默下來,好像都懂了。
“那就是三天後開始錄製節目?”江一鳴從沙發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打算走了。
薛珂點點頭:“到時候節目組會來你家,從那時候起就算是錄製期間了。”
“對了,直播同步是四位嘉賓全部抵達目的地後才會開啟,那之後的所有行為都是沒法做後期剪輯的,所以……就注意一下。”
江一鳴像是沒有聽見薛珂那後半句話一樣,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轉向鮑啟文說道:“行,我知道了。那就把我那公寓地址給他們。”
“這是負責你的跟拍導演和助理微信,你們加一下吧。”薛珂把微信名片拿出來給江一鳴掃,又看向鮑啟文,“對了,經紀人不準隨行。”
——這是薛珂剛才臨時加出來的規定,他覺得鮑啟文比謝鶴更容易成為bug一樣的存在,有他隨行太不安全了。
鮑啟文:“……”
江一鳴耳朵動了動,他的甜甜圈,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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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鳴自己的那間公寓,說實話,幾乎沒怎麼住過。
也就偶爾錄節目晚了,不想大晚上擾到家裡人,才往公寓裡去,而最近幾次,他還因為忘記帶公寓鑰匙,時不時住在鐘晟那兒。
直到錄節目的前一天,江一鳴在大哥江潯川的提醒下,才想起該去自己公寓稍稍熟悉一下環境。
江潯川陪著小弟回公寓,這還是江一鳴這間公寓買下來後,他第一次進去,也不知道小弟的公寓會是什麼樣子。
走進屋,沙發家具上鋪了一層塑料套子,桌上地上落了一層灰。
臥室的床倒是有人睡過的痕跡,床單被套都是清一色酒店裡的那種白。
衛生間裡的牙刷是一次性的塑料材質,牙膏也是一次性的小拇指長短的那種。
江潯川轉了一圈,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他瞪大眼睛轉向江一鳴:“這是你住的公寓???”
江一鳴在客廳那兒扯沙發套子,聞言發出一個鼻音算是應聲。
儘管他睡在鐘晟那兒的次數,比睡自己這兒還多。
“你這比酒店還不如。”江潯川客觀評價道。
江一鳴衝他扯了扯嘴角:“參觀好了沒?參觀好了就幫我把這些套子撤下來。”
“彆告訴我這些家具自從買回來後,就是這個樣子沒動過。”江潯川狐疑地看著自家弟弟。
江一鳴揚了揚眉峰,說得理所當然:“平時我又不住這兒,頂多錄完節目太晚了,回這裡睡一覺。哪裡用得著客廳和這些地方?”
江潯川抽了抽嘴角,小聲嘀咕:“都是歪理。”
他幫著江一鳴把這些塑料套子摘下,一層布藝的沙發皮上還發黴了。
江一鳴看見斑斑的黴點,難得沉默了一下。
他摸摸鼻尖,抬頭看了眼天花板,輕輕出聲:“看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了,好像前段時間是有物業和我說過,樓上漏水,讓我檢查一下公寓裡有沒有浸水。”
江潯川歎了口氣,自家弟弟,還是得寵著。
兩個人把其他塑料套子全摘了,雖然有塑料套遮,但大部分家具上依舊出現了黴點,總是不可能再用下去的。
“換置一套家具也來不及應付明天一早的節目錄製。”江潯川皺眉,“還是讓他們去家裡吧。”
“不行。”江一鳴想也沒想地拒絕,“爸媽不喜歡被鏡頭懟,你看他們平時多低調。”
“你這兒明顯不能住人了,更彆說上電視。”江潯川皺著眉,甚至直接抓著江一鳴出了公寓大門,“全是黴菌,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住?你這幾天沒回家全是住在這兒的?不行,我給你安排一個體檢,立馬過去。”
“沒,也就住了一兩晚。”江一鳴連忙擺手,“用不著那麼小題大做。”
“一兩晚……?我分明記得你好多天沒回家。”江潯川把眉頭擰得更緊,投過去擔憂的目光,讓江一鳴一點也沒法招架。
“前幾次忘帶公寓鑰匙,借住在鐘晟那兒幾晚。”江一鳴撇撇嘴,交代得乾乾淨淨。
江潯川愣了愣,“你住在鐘晟那兒?”
這兩人還頂著未婚伴侶頭銜的時候,都沒現在這麼親近。
他又多看了江一鳴一眼,還幾次都沒帶公寓鑰匙?這連續犯錯的作風可不太像江一鳴。
——他都要懷疑他家弟弟是刻意忘記公寓鑰匙這東西了。
江潯川不由得在心裡對未來弟婿抱拳,這一招若即若離,果然奏效。
“那正好,反正你這邊也住不了人,鐘晟那兒也習慣你住著,再住一天也沒什麼。”江潯川立馬說道,順便就打了個電話給鐘晟。
“鐘晟?商量個事,明天鳴鳴不是要去錄綜藝麼,他那間公寓進水了沒法住人,能不能住你那兒去?對,就是可能錄節目的大炮導演也得跟進來,你介意被拍到麼?”
江潯川的電話被鐘晟秒接,他眉飛色舞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通,篤定對方不會拒絕。
果然。
鐘晟接到電話的時候在開會,他本想說一聲“在開會”就直接掛掉的,但沒想到是關於江一鳴的事情。
他微微斂起眉頭聽下去,聽完後愉悅地舒展開眉心:“當然不介意,讓他直接過來吧,他知道進門密碼,家裡有他的東西,用不著帶什麼行李,他應該清楚。”
他說完掛了電話,掃了一圈開會的手下,一個個投來八卦好奇的視線。
他眼裡那點淺淺的溫柔又全都斂了下去:“開會接電話,自罰這月獎金,放置員工季度獎裡,人事部長記錄一下。”
人事部長小心翼翼地記下。
老板在開會的時候因私事接電話?難得,太難得了。
而另一頭,江潯川聽著電話那頭的嘟嘟聲,卻是戲精十足,完全不介意那邊已經掛了電話,自顧自地說下去:“你完全不介意?好叻,嗯嗯,我和鳴鳴說一下。”
他笑眯眯地用眼角餘光去瞥自家弟弟,看見江一鳴故意撇開頭看著彆的方向,卻又豎起耳朵細聽動靜,忍不住笑起來。
他掛斷電話,走到江一鳴麵前:“鐘晟說不介意,讓你直接過去,他家有你需要的所有東西。”
江一鳴輕輕哼了聲,表示聽見了,嘴角不自覺地翹起一個小小的溫柔弧度。
“你連他家大門的密碼都知道了?”江潯川故意揶揄問道。
江一鳴頓了頓,梗著脖子解釋:“……他主動說的。我記性好,想忘都忘不掉。”
“嗤。”江大哥發出一聲嗤笑,什麼也不說,一副明了的樣子看得江一鳴羞惱起來。
“帶路帶路,我也去參觀一下鐘晟的公寓,看看這人品味怎麼樣。”江潯川說道。
“比你愛金閃閃的嗜好強太多。”江一鳴說道。
江大哥噎了噎。
江一鳴發了個消息給跟拍導演和助理,表示明天的地址換了。
跟拍導演掃了眼地址,著名的黃金房價區,他微微咋舌,沒想到一個選秀出道的小新人居然住得起這種地方的公寓。
晚上鐘晟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江一鳴撅著屁股在整理行李箱子,貼身的牛仔褲把青年的臀圍包裹得很漂亮。
他眼神暗了暗,輕咳一聲:“我回來了。”
江一鳴扭頭看過來,又指了指餐桌:“我定了我們兩人的外賣,等下一起吃。”
鐘晟應了聲,走過來掃了一眼:“在理箱子?”
“本來從家裡理了東西帶來的,結果剛收到薛珂的消息,說飛過去的航班隻能帶一個15kg的箱子。”江一鳴抿了抿嘴,看起來有些小委屈,“我現在隻好再給箱子減減分量。”
“超重了就再補錢,犯不上為了這點重量委屈自己。”鐘晟把江一鳴拿出來的東西放回去,不容拒絕地拉起青年,“現在去吃飯。”
“問題就在這兒,節目組不許補錢。”江一鳴重重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