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神弄鬼第二百零一天·“我有故事了!我有故事了!”
陳鶴寧的話,帶來的衝擊顯然不小。
在場所有年輕人的臉色都變了,哪怕在心裡反複強調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個故事——可那一瞬間爬上脊梁骨的冷意和恐懼,細細密密,不受控製。
陳鶴寧顯然很滿意這些年輕人的反應,他近乎愉悅又滿足地笑了起來,審視著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創作品。
當他的視線轉到江一鳴和鐘晟臉上時,他臉上的笑容微微凝滯了一瞬:“看起來你們二位仍舊無動於衷。”
“故事不是還沒講完?”鐘晟反問。
“嗬嗬。”陳鶴寧看了鐘晟一眼,“那我就繼續往下講了。”
“就像我說的,那時候我還不那麼分辨得清活人和死人的區彆。”陳鶴寧聳了聳肩,“不僅是因為我總睡在死人堆裡,如果僅是這樣,那些人還不至於把我當做瘋子,懼怕我、疏離我。”
“我看得到他們看不見的東西。那些他們認為死了的豬佬,在那時幼年的我眼裡,和活的豬佬沒什麼區彆,他們就晃蕩在所有人的身邊,謾罵詛咒著那些‘獵戶們’。”
“這些人用鮮血淋漓、沒有指甲的雙手去掐那些獵戶的喉嚨;又或者是拔出插在他們臉上的魚槍,當做武器,揮舞著要去戳瞎獵戶們的眼睛。”
“年幼的我一遍一遍地去提醒那些人,但沒人當真,直到有一個獵戶莫名其妙地一頭撞上了牆,而牆上又恰巧凸起了一枚鋼刺——那枚鋼刺戳穿了他的眼睛、貫穿了他的頭顱——一如我提醒的那樣。”
“當然,所謂‘莫名其妙地一頭撞上了牆’,隻是他們的說辭,我看到的卻是那個臉上被紮了一根魚槍的豬佬,拽著那個獵戶的頭發,用力往牆上那根鋼刺上摁。”
“一聲‘噗嗤’血肉被紮穿的響聲,就像是發生在我耳邊,那個豬佬摁著獵戶的頭,死死往牆上又推了兩下,直到再也摁不進去、知道那根鋼刺從另一頭戳出來,他才滿意地鬆開手。”
“那個豬佬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他很詫異,也很怕我,立馬就逃開了。我本想追上他,可他跑得飛快,我跟著他轉了個彎,就徹底找不到了。”
“但是這沒關係,重點是那個人死了,而我早就提醒過他們。”
“我是樂於見到這樣的結果的,甚至是沾沾自喜地看著這樣的結果,以為這些人總該認真聽一回一個孩子的話了吧?可結果卻不是這樣的。”
“我最後得到的是什麼呢?”他發出一聲歎息。
“——那些獵戶怪異地盯著我,仿佛我才是要掐他們喉嚨、戳他們眼睛的人。”陳鶴寧古怪地笑了一聲,那雙不太一致的眼睛裡,藏著一簇掩飾得很好的怒火,
“那時的我還是太小,還不懂有的時候閉嘴比什麼都管用。”
“我試著向他們解釋,描述我看到的那些場景——那個其實已經死掉了好些天的豬佬,拽著那個剛死的獵戶的頭發去撞牆上的鋼刺——多麼簡單的一件事實,可沒人相信,甚至那些以獵人為樂趣的大人們,竟然覺得我比他們還瘋狂。”
陳鶴寧笑起來,他忽然看向張曦涵,問這個女孩:“你覺得呢?是他們瘋狂,還是我瘋狂?”
張曦涵臉色仍舊蒼白,沒有答話。
陳鶴寧伸出手指,指甲輕輕劃過自己的嘴唇,卻輕而易舉地劃開了一道血痕,血珠子滴在他過分長的指甲上。
他忽然又說:“還是說,你覺得你比我們都瘋?”
這句話似乎對張曦涵來說很刺激,她驀地瞪大了眼睛,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微晃了晃身體,似乎差點就要摔下椅子,引得邊上人輕呼一聲,連忙伸手拖住她。
“沒事吧?!”張宇銘低聲問道。
“……沒事。”張曦涵回神,搖頭,看向陳鶴寧。
她用力抿了抿本就沒什麼血色的嘴唇,啞聲反問道,“誰說的準呢?”
“說的也是。”陳鶴寧咧開一個有些誇張的笑容,點了點頭,像是在附和讚同張曦涵的回答。
陳鶴寧繼續說下去。
“集中營裡總有人會莫名其妙地死去,有的是豬佬,有的是獵戶,活下來的人總把這些死亡歸咎於自殺或是意外,哪怕我無比詳儘地向他們解釋了當時事發的真實情況,甚至還嘗試著還原了一部分場景,可仍舊沒人相信。”
“雖然他們並沒有說,但是我能很清楚地感覺到,他們在怕我,也怕我描述給他們聽的那些場景。”
“現在這些人喊我是瘋子,其實這個叫法算得上是溫和了,在我年幼的時候,那些人私下裡管我叫瘟疫,就連我的父母也逐漸疏遠我、懼怕我,因為但凡我說的,都會發生。”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那一次成功逃亡的豬佬出現。”
“那次我病得很嚴重,足足躺在床上三天。我沒力氣下來,高燒不退,可沒人照顧我。在高燒不斷的時候,我模糊聽見我的父母在竊竊私語,他們似乎擔心我會就此死去,又似乎為此鬆了口氣。”
“於是我就明白了,沒有人期望我活下來。光是我活著這一點,似乎就帶給人不愉快,甚至是恐慌。”
陳鶴寧臉上露出誇張的悲傷表情,可嘴角勾起的弧度卻從沒有放下來過,他看著幾個年輕人說道:“說實話,我很傷心,於是我決定更要活下去。”
“這個世界上,能帶給大家愉快的人太多了,但天生就能讓人恐慌的,實在少見,顯然,我太重要了。”
幾個年輕人齊刷刷一噎,這個邏輯該是這樣的?
顯然江一鳴也有些意外聽見這樣的結論,臉上露出兩分不知道該做什麼評價的無語。
【哈哈哈哈這個台詞劇本誰寫的?是個人才啊!能把江爺噎到無言以對的,絕對是獨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