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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決賽安排在一周後, 整個Restart的行程緊鑼密鼓,對學員來說,壓力和負擔積攢到了極點。
但這不包括江一鳴。
江小少爺在鐘晟的公寓裡賴了幾天後, 便跑回了自家彆墅裡,毫無壓力地向這一世溺愛有加的父母撒嬌耍賴偷懶。
“鳴鳴瘦了, 一定是訓練得很辛苦, 回家就好好休息,彆整什麼亂七八糟的表演了, 乖。”江母摸著江小少爺軟茸茸的小卷發,慈愛地說道。
於是,江一鳴心安理得地躺在家裡做了一條鹹魚。
鮑啟文咬著小手帕,不敢闖到江家把江小少爺拉起來排練節目,隻好每天微信轟炸。
江一鳴把鮑啟文的十個雞媽媽小號拉黑後,又收到了一條來自長發公主的消息。
長發公主.:排練了沒!!準備好什麼才藝表演了???不準躺床上!!!小肚子要出來了!要掉粉的!!!
江一鳴躺在床頭靠墊上, 收到這條消息一個激靈,從靠墊上坐直起來。
鐘晟???
江一鳴仔細看了看和鐘晟無異的頭像,又看了看消息欄上方的昵稱顯示, 最後在“長發公主”四個字後,發現了一個微小的“.”。
江一鳴嘴角一抽,他竟不知道鮑啟文把他的小號打入內部, 如此隱秘。
看在鮑啟文如此兢兢業業的份上,江一鳴勉為其難地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過去:起了,排了, 就差全場為我起立鼓掌尖叫。
鮑啟文憂心忡忡地看著手機上彈出的最新消息,就江一鳴前幾回的表現來看,基本是能站著絕不挪步,挪步也必定是懶洋洋地走兩下就停下。
他更擔心幾天後的總決賽舞台上,到了江一鳴的單人solo環節,江小少爺一個人撐不起Restart總決賽的舞台,然後全場一片噓聲,江小少爺的自尊心得碎成一片一片。
鮑啟文轉頭吩咐自己的助理:“請一排水軍到現場,彆的不用做,隻要在江小少爺表演結束後尖叫鼓掌起立就夠了。對了,安排他們坐得分散點,彆水軍得太明顯。”
“哦!”
“咱們團隊的人也去現場觀摩一下,記得……”鮑啟文想了想又說道。
“在小少爺結束後起立尖叫鼓掌。”助理已經學會了搶答。
鮑啟文欣慰地點了點頭,為了江小少爺的自尊心,他操心了太多。
而在江家彆墅裡的江小少爺,依舊是沒心沒肺的模樣。
他找人給自己做了一個梨形的樂器,大約有成年人一隻手那麼大小,上端有吹口,側壁開有音孔。
江一鳴拿到定製出來的塤後,放在手裡把玩了一陣。
塤最早用在祭祀活動裡,後來也不知怎麼的,漸漸就成了宮廷雅樂裡的重要成員。
上輩子他很少在彆人麵前吹塤,倒不是有什麼原因,隻是沒什麼機會,後來有一回皇帝聽見,讚他吹得妙極,聽君一曲,心曠神怡。
江一鳴也不管這是不是皇帝當時為了吹捧他這個國師撒的謊,反正他覺得自己確實吹得比宮廷裡那些請來的聲樂老師好太多。
這一次總決賽的舞台上,既然要單人solo秀出自己的風格,江一鳴索性把塤帶回舞台上來。
江一鳴手上的這隻塤,用的是紫砂陶,通體紅漆,描繪金龍和雲紋,古樸中又帶著大氣富麗,不像是樂器,倒像是精致的工藝品,讓人移不開眼睛。
江一鳴低頭熟悉著手裡的塤,忍不住笑,他向管家要了定製的塤,卻沒想到對方給他帶來的是那麼一隻外表騷|氣的小東西。
管家爺爺麵上正經又古板,恭恭敬敬地溫聲說:“少爺要的樂器,必須得符合少爺的身份和氣質,尋常塤有失體麵。”
江一鳴的大哥江潯川看見這麼一隻塤,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最後皺眉不悅地問:“這上麵的金龍怎麼隻有金粉?太寒磣了,哪裡配得上我們鳴鳴?”
江一鳴把塤搶回來,朝江潯川扮鬼臉:“大哥,戲過了。”
江潯川聞言收回表情,憨厚地撓了撓後腦勺,一笑而過:“真的?但是,真的不用我讓人重新做一個?”
“我以為我是有底蘊的富二代公子爺,不是什麼暴發戶。”江一鳴矜持地微揚下巴。
邊上江父點頭附和:“沒錯,川川,你該多看點時尚審美雜誌,陶冶一下自己。”
江潯川摸摸下巴,他記得自己上個月剛登上了雜誌評選的六月封麵精品男人,他的審美有問題麼?必須沒有。
江潯川頂著一脖子的金項鏈,翹著大長腿,往江一鳴的肩膀上一靠:“鳴鳴,哥哥想聽你吹這個小東西。”
江一鳴偏頭看了眼一米八七大高個的兄長,居然向自己撒嬌?太過分了。
但是江一鳴心軟,一邊撇嘴,一邊把塤湊到了嘴邊:“就吹一小段啊。”
江潯川微睜大眼睛,大概也沒想到自己的要求會被答應下來,他立馬點頭:“好啊好啊。”
然後悄悄打開了錄音。
江一鳴半垂下眼睫,輕吸了口氣,氣流緩緩從唇中瀉出,蔥白纖長的手指充滿力量的骨感和通透。
紫砂陶塤的音域寬廣,音色空靈滄桑,江潯川並不知道江一鳴吹奏的是什麼曲子,可他卻覺得心裡陡然空落起來,好像自己丟掉了什麼東西。
他坐直起來,看向自家弟弟。
青年修長的脖頸彎出一道優雅好看的弧度,那雙總是閃著調侃玩笑神采的眼睛半遮下來,讓江潯川看不清對方此時此刻在想什麼。
江潯川想,他聽見的曲聲,感受到的感受,是不是就是江一鳴此時此刻的感受?
他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直到曲聲落下最後一個音符,他才斂去所有表情,關了錄音,換上大大咧咧的驚喜,猛地勾住江一鳴的肩膀:“好聽啊!鳴鳴什麼時候會的?我做大哥的居然不知道。”
“……大學裡的興趣社團,隨便學了學。”江一鳴稍稍僵了僵,臨時找了個借口搪塞道,然後又畫蛇添足地補充了一句,“有天賦,學得快。”
江潯川笑起來,非常江一鳴的解釋。
他沒有多深究,隻是揉了一把江一鳴軟軟的小卷發,應和道:“我們鳴鳴是天才,學什麼都快。”
江一鳴難得心虛地接受了這個讚揚。
江父江母溫和地彎著眼眉,看眼前打鬨著的兄弟倆,什麼也沒說。
江一鳴在家裡練了兩天的塤,後來實在受不了每回他一吹起塤來,江潯川就站在他的房門口,一臉慈愛又難掩憂愁地看著自己,仿佛自己身上背著什麼深重的苦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