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枝和他沉默對視片刻,忽然失笑。她還奇怪為什麼看唐閔有些莫名的熟悉感,現在驀然對上宋鳴鶴,便忽然了悟。
年輕,俊秀,易羞,清瘦,再加上一身書卷氣——可不就是年輕時的宋鳴鶴?
她少女時曾對這樣的他一見傾心,如今隔著人流,看見宋鳴鶴那張依然英俊的麵孔,內心已是毫無波動。
陶枝搖了搖頭,當沒看見他,轉身徑直走向唐閔。
“多謝公子了。”
她把攤布鋪開,自己抱膝坐下,仰頭笑笑:“公子挑。”
唐閔看了宋鳴鶴好幾眼,壓下了心中疑惑,一撩衣擺蹲下身來,和陶枝平視:“都挺好的。”
宋鳴鶴有些不是滋味。
方才他看陶枝和那個陌生男人談笑風生,竟不見一分被休的落魄困苦,反而越發嬌豔,怪不得招人。
他垂在身側的拳頭不由地捏緊了,轉頭去看那個厚皮臉的男人,眼睛一眯,忽然發現了端倪。
那個男人,和年輕時的自己,很像。
這念頭一起,他心中莫名的鬱氣忽地一散,接著湧上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還是沒放下嗎?在自己麵前表現得多麼無所謂,其實都不過是掩飾心中的悲傷罷了。
這邊陶枝想了想,好脾氣地笑笑:“那我就自作主張,給公子挑了?”
唐閔深吸口氣,鼓起勇氣道:“我看姑娘每次都是賣完就收,唐某若是把這金絲桃全包了,不知姑娘能否賞光和在下吃一……”
——“陶枝。”
唐閔話沒說完,一道低沉的聲音插進來。
唐閔一抬頭,見高大的男子背著光,麵色模糊不清,但隱約有種敵意。
“這花我都包了。”
陶枝坐著不動,唐閔不樂意了,從地上站起來,發現兩人身量差不多,基本平視。
“你是誰啊?有沒有規矩,不知道先來後到嗎?”
宋鳴鶴看著眼前這連身形都肖似自己的男子,心中異樣難言的感覺更甚,覺得他提起“先來後到”簡直可笑。若論早,還有誰比他更早擁有過陶枝?
“我?”宋鳴鶴整了整衣袖,嘴角一勾:“我是她前夫。”
陶枝的臉色頓時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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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漆從武館走出來時,頭發還沒來得及乾透。
半個多月沒回家,若是再不趕緊回去,恐怕阿婆就要打死他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了。
他走出去幾步,轉念一想,今日阿婆應在集上賣花,直接去集上接她不是更好。於是腳步一轉,往集市而去。
……說不定陶枝那傻女人也在。
程漆拋著手中的擺件,唇角微勾,心想:上回幫了她忙,好像還沒來得及討謝?
越往街口,人聲越盛。程漆擠入人流中,走了幾步,忽地挑了挑眉。
陶枝一身白衣,走得飛快,微風拂起鬢發,麵如桃花。有一瞬間,竟像個仙子。
他不知怎麼腳步一頓,正想叫住她,卻猛地聽見彆人喊她名字。
“枝枝!”
程漆順著看過去,看見了跟在後邊的宋鳴鶴。
他揚了揚下巴,舌尖舔舐過牙齒,收回腳,良久後“嗬”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