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隆宣帝才擺擺手:“不過以後愛卿還是當把心思多放在政務上,相乃股肱之臣,要多為朕分憂才是。”
趙丞相如獲大赦,連忙叩謝,走出禦書房時渾身已濕透。
太監湊近,靠在隆宣帝耳邊低聲:“陛下,蘇大人求見。”
隆宣帝抬頭:“快請愛卿進來。”
不一會兒,方才的年輕男子大步走進禦書房,恭敬跪拜。
“臣蘇酒,來為陛下分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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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指揮著陳文雋用麥冬做出第一版改良的芙蓉粉,效果和預期相差很遠。
對著那一小碟粉,兩人都有些泄氣。
“怎麼辦,師父,”陳文雋沒什麼主意,全聽她的,“咱還做不做了?”
陶枝定定心神,“做,當然要做。”
但究竟要怎麼做,她一時也沒個頭緒。
關了店門,陶枝微低著頭,邊走邊想對策。轉過路口,一道人影忽然擋在她身前,見了人還不躲,簡直像是故意要她撞上去。
陶枝連忙往後躲,頭頂傳來一道揶揄懶散的聲音:“看什麼呢,地上有錢啊?”
陶枝抬頭:“程漆?”
程漆抱著胳膊看她,嘴唇微張,眨巴著眼睛,有點呆,但看著她就好像整個人都靜了下來。程漆壓著頭臉湊近她:“怎麼了這是,臊眉耷眼的?有人欺負你?”
陶枝扒開他,哼一聲,小聲嘀咕:“有也是你。”
程漆聽得清楚,薄唇勾著,伸手攬她肩膀,動作極自在:“是,也隻能是我。”
陶枝心中憂慮,忍不住和他講:“那個石斛,我用了麥冬作替代,但是根本不行……”
“就這點事?”程漆掃她一眼,手指在她肩頭瘦削的骨頭上安撫地揉了揉,“花錢叫彆人從南方帶行不行?”
陶枝搖搖頭:“太久了……而且,就太不值了呀。”
程漆揉著她的肩膀,沒出聲,心裡想著明天去宮裡問問,也不知道有沒有。
回了家,吃過飯,陶枝悶在屋裡呆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走出來。
程漆正在院裡,看見她:“怎麼?”
“我決定了。”陶枝走到他麵前,目光認真。
“決定什麼了?”
“書上記載,石斛生於赤水山林中,我打算去一趟。”
程漆看著她,半天才出聲:“你打算自己去?”
陶枝眨巴下眼睛,不確定道:“……再叫上陳文雋?”
“……”程漆唇一抿,胳膊抱起來:“非得去?”
陶枝又想了一遍,還是點頭:“我得去看看。”
程漆盯著她看了半天,最後才無奈地伸手揉揉她腦袋,低聲歎:“真能給我找事兒……”
三日後,受貪汙案震動波及,貴川郡守私吞賑災款幾千兩的事浮出水麵,消息傳來,震驚朝堂。
天子朝上震怒,退朝後即宣北樓樓主,領命緝拿。
城西武館後院裡,程漆點了人,然後一拱手:“有勞各位。”
手下人皆玄黑服色,梁蕭看他一眼,兩人在空中交換了視線,然後便由他帶人而去。程漆手一揚,紅褐色粉末燒出火星,瞬間點燃了手裡那封貴川來的暗報。
世人皆知北樓為刀,不看不想隻見血,卻不知這把刀知道太多隱藏在陰影中的真相。或湮滅於塵沙,或大白於世間,何時,何日,全在他們手中。
而此時,陶枝正把自己的包裹收拾好,清點了所有要帶的東西。程漆讓她晚幾天再走,也沒明說原因,最後定了今天。
第一次出遠門,害怕又興奮。她晃著腿等了一會兒,大門“吱呀”一聲,程漆回來了。
陶枝挎著小包裹出來,見阿婆也走到院裡,笑著看他們。她拉著阿婆道了許久的彆,轉頭再向程漆時,他卻直接拉過她:“走了。”
那匹她坐過的黑馬被拴在院外,陶枝正不解,程漆卻直接上手,把她抱上了馬。
“哎——”陶枝還來不及問,程漆也跟著上了馬。
“你乾嘛?”陶枝懵了。
程漆捏捏她的下巴尖兒,把人在懷裡固定好,“爺還能讓你自己走?”
他一夾馬腹,馬兒向前躍去,陶枝著急,腦袋裡亂哄哄的隻想出一件要緊事:“你跟阿婆——”
“——說了,”程漆的聲音就在她耳邊,帶著某種沉穩可靠的力量,“什麼都甭擔心,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