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枝裹著他的外衣,被迫坐在他腿上,剛褪去熱意的臉再次燙起來。
程漆摟著人,漸漸收緊胳膊,把她的身子壓向自己懷裡,手還在腰間摩挲,低歎似的:“看著也沒二兩肉,怎麼這麼軟……嗯?”
動作實在親密太過,陶枝心尖發顫,忍不住想逃:“我……我還是睡一邊去。”
“上哪兒睡去,”程漆止住她,扯過最後那件乾了的外袍,蓋在她身上,“你真要睡地上一宿,明早上看你起不起得來,身上都得青了。”說完,順著寬大的袖口摸上她胳膊肘,揉搓兩下,“這細皮嫩肉的。”
他一動,陶枝就掙紮,程漆隻好規矩摟住她,低罵一聲:“還鬨?再鬨給你扔出去。”
陶枝沒轍了,終於軟下來,委委屈屈地窩他懷裡,“臭流氓。”
“你不許鬨我。”
“不鬨,”程漆噙著絲笑意,嘴唇無意似的碰碰她發頂,在耳邊輕聲哄,“不是困了?睡,我在這兒。”
他聲音的確讓人安心,陶枝撇撇嘴,頭靠他結實胸膛上,慢慢闔上了眼。
不出一會兒,她呼吸就綿長起來。程漆抱著人,低頭一看,見她一排眼睫鴉羽似的,乖巧垂下。眼皮上淡青色血管,看著極薄。睡相特彆好,不亂動不出聲,隻輕輕地呼吸著。
程漆看了好半天,怎麼看怎麼好看。便低頭親在她薄薄的眼皮上,感覺到她睫毛輕顫,掃著他下巴。
他退開點,看她依然睡得安穩,就又親上去,細碎的吻不停落下,自眉心到鼻尖,一連串。
最後停在她唇邊,程漆停下來,呼出口滾燙灼熱的氣,但到底是退開了,在她滑膩的臉頰上親一口。
“留著……”他低聲,“爺得在你清醒的時候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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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暴雨消歇,是個晴天。
陶枝養足了精神,換上晾乾了的衣服,收拾好東西,讓程漆帶著出了那個山洞。在洞裡悶了一晚上,一出來,陶枝就伸了伸懶腰,在山坡間活動筋骨。
程漆站在另一邊,手臂上落下一隻信鴿。他麵色淡淡,解開它腿上綁的紙條,拆開看了。
片刻後程漆手腕一翻,那紙條就消失不見,信鴿也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陶枝——”程漆叫她一聲,“走了。”
“哦——”陶枝應聲,嗓音清亮,小跑到他麵前,笑容明媚,“走呀!”
返程如來時,馬車與馬交替著,一路順利,四日後便抵達臨西城。程漆在這裡有朋友,陶枝被他帶著去見過,叫梁蕭,是個挺和氣的男子。
三人坐下一起吃了頓飯。兩個大男人,酒很快就被喝空了,程漆手搭在陶枝肩上,捏捏她耳垂:“去,叫下店小二。”
“哦。”陶枝乖順點點頭,用帕子擦了嘴,才出去。
人被支走了,梁蕭就笑:“這是嫂子?”
程漆笑一下,敲敲桌麵:“即將是。”
“哥,恭喜,真的。”上次見程漆待她,梁蕭就知道他是認真的。世人皆道北樓樓主麵容醜陋,一身奇毒,卻不知他也隻是個會把姑娘放心上疼的普通男人。
他這句話真心實意,因為有著相同的來路,才更加理解對方對平凡幸福的渴望。
程漆點點頭,知道和他無需多言,“事兒都妥了?”
“本就一直叫人看著的,根本不費什麼力氣。”
程漆“唔”一聲。
梁蕭夾了顆花生米在嘴裡,但因為沒有酒,總是差些滋味。他放下筷子,眼裡浮出憂色:“哥,你替那位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才換來這幾年安穩,有阿婆,還有弟弟……我總在想,現在有了嫂子,他還能容下嗎?”
程漆垂下眼,黑亮的瞳孔裡劃過一絲厲色,如尖銳刀鋒上的冷光。
陶枝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兩人默契地噤了聲。過片刻,女子掀簾走進來,把酒壺輕輕放桌上,“酒來了。”
程漆把她軟嫩掌心攥進手中,低聲道:“想斷刃,也得看看會不會劃傷自己。”
陶枝不明所以,轉頭看他。
唯有梁蕭聽明白,一時間覺得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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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方才來的信兒,貴川郡守已被押回京城了。”
“哦?”蘇酒自案後抬起頭,笑容玩味,“這麼說,程漆回來了?”
他撂下筆,案上正擺著一封墨痕還新的舉薦書,所舉薦之人皆是近兩年的新貴,補的正是近來罷免貪官空出來的缺兒。
“屬下還有一事稟報。”
蘇酒:“說。”
“北樓樓主家中多了一名女子,前些日子出了遠門,這才回來。”
“女子?”蘇酒立刻揚起眉,“是親族?”
“似乎是……對門的鄰居。”
“鄰居?”蘇酒沉吟片刻,揚眉笑了,“若是尋常鄰居,程漆怎會放她進門住——當年我為了進阿婆家,可是費了好一番心思呢。”
他撚了撚指尖,臉上笑得意味深長:“是時候去見見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