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瀕臨如夢初醒,推了推江問,“吃什麼,少爺。”
隔著人群,江問和逢寧遙遙相望,仿佛一出靜默的啞劇。他微微皺眉,表情匱乏地移開視線,又開了一盤遊戲。
程嘉嘉用衛生紙擦著桌角邊上的油汙上下打量逢寧兩眼。她動作緩下來,嘴巴動了動,用眼神示意裴淑柔。
裴淑柔輕嗤一聲,挑了挑眉。
她們身上光鮮亮麗,和這裡臟兮兮的環境不入。
菜上的很快,油汪汪的。桌上其他人在聊,吃的差不多了以後,又招呼著上了幾打酒。白的啤的混著喝。江問基本沒動筷子,捏著手裡的玻璃杯,提一提嘴角。
他頭微微後仰,自顧自,一口一口地喝酒。
出於某種敏銳的直覺,程嘉嘉看出他心情一直不佳,她輕輕地說,“旁邊有個便利店,我去買點酸奶給你喝,不然等下胃會難受。”
江問臉部輪廓很清雋,秀氣的眼梢微微挑起,顯得多情。酒精蒸騰,讓人沒法思考了,他沒什麼表情,思量地看著她,黑眼珠幽深如潭,似乎是在分辨她是誰。
程嘉嘉還想多說兩句,但是被江問這麼盯著,臉不禁紅了。
江問背往後一靠,抵在餐桌沿,偏過頭,眼睛不知看向哪兒,扯了扯嘴角,“你喜歡誰,嗯?”
她啊了一聲,哪好意思回答。心跳驀然變得激烈,都快語無倫次了,“我...你...”
也不是沒談過戀愛,可程嘉嘉不知為何,在他麵前無端端地緊張。再看過去,江問已經把臉上的輕佻收的乾乾淨淨。
那邊等他們結賬,計遲陽把微信打開,“小姐姐,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逢寧動作嫻熟地亮出一個牌子,“你掃我。”
在場一半的人都喝多了,計遲陽怕出事,和郗高原商量了會,決定先送兩個女生回家。醉的已經趴桌上的人,等會回來再挨個送。
*
腦袋被人拍了拍,沒動靜。過了會,又拍了拍。
江問嗅到一股洗發水的香氣,他微微睜眼,看到逢寧俯身下來,“誒,你趴在這乾什麼?”
晦暗的燈影下,她的耳垂上嵌著一對山茶花的純銀耳墜,閃著細碎的光。
江問視線迷茫地回看她,眉頭皺緊了,像是難受,慢慢地問,“你誰?”
一看這犯傻樣,逢寧就知道他八成喝高了,連人都認不出來。她麵色不變,咬著字說:“逢寧,相逢恨晚的逢,寧折勿彎的寧,我是你爸爸,你是我兒子。”
他舌頭像是打了結,“雞犬不寧?”
江問喝多了不像彆人一樣紅光滿麵,反而是慘白一片,鼻息之間都是濃烈的酒味。
“喲,看來也沒喝到多醉嘛。”逢寧笑了,伸出一個手指頭在他眼前晃了晃,半認真似地問,“兒砸,這是幾,還認得出來嗎?”
江問把她的手拽下來,一本正經地說,“一。”
看到江問這個樣子,逢寧忽然有種掏出手機懟到他臉上拍兩下的衝動,她哈哈笑了兩聲,“好搞笑啊你,喝多了居然是這個樣子。”
那頭有人扯著嗓子吼了好幾聲,“把烤好的肉串給7桌那兒。”
逢寧應了一聲,正打算走人,結果一個踉蹌,被江問拽的腳步不穩,她氣急:“乾嘛,大哥,我正忙呢。”
“忙什麼?”
逢寧眯著眼,自上而下地看他,“人這麼多,生意好呢啊。”
他沒動,也沒有鬆手的痕跡。她歎了口氣,轉頭喊孟瀚漠,“哥,幫我從後麵搞點冰的水來,有個朋友喝多了。”
她隻能單手操作,艱難地把冰水倒進杯子裡,遞給江問。他沒接,她隻好親自喂到這個少爺嘴邊喝了幾口。
路過的寸頭看到這幕,眼睛都看直了,笑的賊,“寧仔,跟誰在這**呢。”
聽到有人叫她,逢寧斜了一眼,煩躁道:“靠,調個屁的情,我同學喝多了。”
她放下水杯,沒耐心跟他耗下去,把自己衣服強行拔.出來,“行了,你適可而止啊,規規矩矩在這等著你朋友,我忙去了。”
剛轉身,結果再次被扯住。
逢寧低頭一看,都無奈了:“你大爺的,有完沒完,到底要乾啥啊你?”
江問腦子裡混沌,還處於當機狀態。
半明半暗的霓虹光影下,他被晃得眼睛眯逢,臉上的神情很模糊,顯然還不是很清醒。抿了抿唇,微微張嘴。
這大熱的天,背上出了汗,夜風吹來黏膩的難受。環境嘈雜,鋪天蓋地的吵。三三兩兩的人經過,逢寧一時沒聽到,彎下脖頸,“你說什麼?”
她微微跺腳,揮手趕蚊子。
江問聲音低下來,已經徹底沙啞,宛如疲倦的耳語,“你喜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