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寧還是拒絕:“我不想去,你找彆人。”
“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定要陪我。”閔悅悅又開始在電話那頭撒潑,“不然我今天就去你家裡,求到你去,哎呀,你就去嘛,好不好啊。”
逢寧就是典型的軟硬不吃的人,但是閔悅悅這種撒嬌賣癡最克她。到底還是抵不過閔悅悅的癡纏,她答應了下來。
星期六早上七點在陸家嘴的某個CBD的星巴克門口集合。閔悅悅說晚上要看煙花秀,在迪士尼附近訂了個民宿住一晚,囑咐逢寧帶一件換洗的衣服。
到了約定的地方,逢寧一邊用手機刷微博,一邊啃包子。
進入九月底,上海的氣溫開始變幻不定。前幾天還熱的能把人烤化,昨天下了場雨,今天溫度陡降了十個度。逢寧沒帶外套,隻穿了件長袖T,被風一刮覺得有點冷。正哆嗦著,身後有人喊她名字。
“逢寧。”是江問的聲音。
逢寧轉頭,“你怎麼在這?”她迅速反應過來,“你今天也去迪士尼?”
江問點了點頭。
逢寧沉默下來。
江問站在台階上,今天穿著淡灰色的休閒衫,戴著半框的銀邊眼鏡,把那雙勾人的眼一遮,氣質斯文溫和了不少。
逢寧第一次看他這個造型,“你近視了?”
江問答:“沒度數。”
逢寧把剩下的話憋回去。
哦,原來是為了好看。
逢寧看了看手表,七點都過了五分。她探頭張望:“他們人呢?”
“給他們留點空間。”
“什麼空間。”
“私人空間。”江問臉上沒什麼表情:“走吧,我開車了。”
坐電梯去停車庫,電梯的反光鏡裡,江問盯著她。
逢寧低著頭看電梯顯示屏上跳動的數字,太入神,沒注意。
*
在上海這幾年,逢寧一次都沒來過迪士尼。她排過最長的隊就是哥老官。以至於到迪士尼門口時,麵對黑壓壓的人山人海,她差點沒掉頭回家。
一看到逢寧,閔悅悅就一驚一乍地叫起來:“寧寧你今天怎麼打扮的這麼樸素。”
說著她就把手上大紅色的蝴蝶結發箍給逢寧戴上。
逢寧臉小,杏仁眼,鵝蛋臉,戴上誇張的米奇發箍,柔順的黑發垂下。居然顯出點少女感。閔悅悅很滿意,拉著她自拍了幾張。
趁隻有兩個人,逢寧壓低聲音質問,“你既然打算和柏宏逸一道來,那你喊我的意義是什麼?”
閔悅悅聲音帶了點討好,“我這不是順便想給你和你前男友創造機會嗎?”
“我不需要。”
花了半個多月調整心態,再麵對江問,逢寧已經平靜很多了。她說,“你彆管我跟他的事,我們自己心裡有數。”
閔悅悅沒聽到一樣,像發現新大陸,小聲叫起來:“天哪寧寧,你脖子上哪來的這麼狂野吻痕,戰況太激烈了吧?”
“什麼?”逢寧摸了摸脖子,“什麼吻痕,這是前兩天被蚊子咬的包。”
迪士尼的隊伍,能讓你從進去前就開始感到絕望。光是進園他們就排了至少一個半小時。排隊的時候閔悅悅和柏宏逸兩人講話,江問就站在她後邊,這麼多年過去,他好像又長高了不少。
逢寧幾次轉頭找閔悅悅的時候都能撞到他的目光。
江問雙手插在褲兜,看人的時候不低頭,隻低眼。
一如既往的輕慢。
她不躲不避地看著他,和氣地問,“你這什麼眼神?”
江問就像是在演一出靜默的啞劇,也不做聲,又去看彆處。
逢寧心想,我惹到你了?
他們買了快速通行,花了近一個小時,打卡完抖音最近正火的創極速光輪。
路邊有賣紀念品的小亭子,閔悅悅興衝衝地上去挑選。
玩到現在,逢寧隻吃了兩個包子。她有點餓,去賣爆米花的地方買了一個烤腸。掃碼付錢的時候,才得知居然要四十塊,她差點吐血。
迪士尼的物價跟搶劫也沒差了,果然還是小孩子的錢最好賺。
忍著滴血的心,撕開史迪奇的包裝袋,在口裡嚼了兩下,更是一陣晴天霹靂。逢寧差點吐了出來,她活到這麼大就沒吃過如此難吃的香腸。
盯著手裡被咬了一口的香腸翻來覆去地看,懷疑是自己味蕾出現了問題。幾番猶豫之後,她還是繼續吃了。
――逢寧從來不浪費食物,而且花了四十大洋,多難吃,多難以下咽,她都要吃完。
逢寧隨便挑了一個椅子坐下來。
她專心解決這根昂貴的烤腸,手邊突然丟了一個袋子。
一抬頭,是江問。
逢寧撥開看了看,用另一隻手去拿裡麵的東西,發現是一條毛茸茸的連帽圍巾,“乾什麼?”
江問歪著頭,下巴抬了抬:“遮遮。”
“遮什麼?”她順著他的視線,低了低腦袋,瞬間反應過來。
逢寧從背包裡掏出隨聲攜帶的花露水,噴在掌心上,往脖子上的紅痕處抹了點。
...
...
一天玩下來,逢寧打開手機的微信步數。上麵顯示,已經走了十七公裡。
要知道平時工作忙,她也很少去健身房運動。偶爾空閒了會去跑跑步,實在是遭不住迪士尼的各種爛七八糟的隊伍。她感覺自己就是童話裡那條走在刀尖上的人魚公主,邁一步都鑽心的疼。
迪士尼雖然在郊區,但是附近的小鎮也還算是熱鬨。等閔悅悅看完煙花,已經是八點半,他們去找了個滬館吃飯。
等菜上來的空隙,雙瑤給她發了一個郭德綱老師的經典剪輯。
閔悅悅和柏宏逸在聊天,也沒人注意她。逢寧自顧自戴上耳機,沉浸在郭老師說相聲,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看了一會,網絡突然斷掉。檢查了一下蜂窩網絡,逢寧轉頭喊閔悅悅:“把你的手機wifi借我連一下,我充個話費。”
閔悅悅往嘴裡丟了一根薯條:“哎呀,我正吃東西懶得拿手機,你連江問的吧。”
逢寧打開藍牙,一眼就看見“-61nfiawJ”,她點了一下,“你密碼多少?”
江問坐在對麵,剛要張口,逢寧打斷他,“等會兒,這裡人多。”她抽出紙和筆遞過去,“還是寫下來吧。”
他靠在椅背上,單手抓起筆,把密碼寫在紙上,推給她。
逢寧拿起來看,龍飛鳳舞的一大行,醜的出奇的幾個字。
Ytxwz92459111499959
對著上麵的密碼開始輸。打完Ytxwz,她有點遲疑,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一閃而過。
正好柏宏逸就在旁邊,瞟了一眼紙上的密碼,“Ryan你還真的是,什麼玩意兒都用一個密碼,你就真的不怕號被盜啊?”
江問不怎麼在意,“用習慣了,懶得改。”
閔悅悅也湊上來看:“什麼?”
柏宏逸搖搖頭:“我之前幫他選課,學號密碼也是這個。不瞞你說,我後來還試了試登他微信,居然成功了,他也不改。不知道是有多偏愛這個密碼。”
閔悅悅拿過紙:“Ytxwz...咦,這個是櫻桃小丸子的縮寫嗎?”
“是的吧?”柏宏逸還沒注意到這個,“好像是。”
閔悅悅看向江問,“看不出來呀江帥哥,你居然還喜歡櫻桃小丸子,這麼有少女心。”
柏宏逸調侃:“是啊,Ryan比一般的女人都有少女心。”
閔悅悅興致勃勃地追問,“那這串數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柏宏逸略沉吟,“沒什麼意思吧,就是一張彩票的號碼。”
“彩票??為什麼有人拿彩票當密碼,中過獎嗎?”閔悅悅覺得很新奇,又有點浪漫,“還是說有什麼彆的意義?”
江問麵不改色,無足輕重地說:“過去的事情...不怎麼記得了。”
“那你為什麼一隻要用這個?”
“有點守舊。”
藍色的小標識顯示出來,手機顯示熱點連接成功,逢寧嘴唇抿成一條線。
想到他那晚說的話。
――我沒忘掉以前的事,但不代表我還在意。
逢寧隻好裝聾作啞。她快速衝完話費,退出江問的熱點,故作平靜地朝他道謝。
打開微信充值話費的地方,買了幾兆的流量包,她重新把耳機戴上,隔絕了他們的談話。
閔悅悅岔開話題:“你不是在國外創業,怎麼會突然想回國?”
“不知道。”江問微微揚眉,“感覺那兒不是我待的地方,就回來了。”
閔悅悅瞥見逢寧手機上的小掛飾,沒怎麼思考就說了一句,“寧寧也挺喜歡櫻桃小丸子的,你們還真是有緣啊...”
話說完,柏宏逸沒聽出來什麼不對勁。江問動作頓了頓,也沒什麼表示。
逢寧沒聽見。
這句話就淡淡地揭過了。
在場幾個人都不太能吃辣,點的菜都是口味偏甜。本來逢寧平時很少吃滬菜,但整整餓了一天,她就吃了一個四十塊錢的香腸和幾個包子,這會饑腸轆轆,看野菜都覺得香。
她吃飯速度很快,吃到中途,微信收到消息。
看到名字,她先是抬頭看了看對麵的人。
江問側頭,正在跟柏宏逸講話。
逢寧垂下眼,把手機解鎖。
江問發來了兩張照片,和一張表情包,從門縫中探出頭的柯基。
照片是他剛剛拍的,半個小時之前,她低頭看相聲時,情不自禁抿嘴笑的樣子。
隔著桌子,逢寧又抬頭看了眼他,單手打字,跟他用微信交流:
寧:【偷拍我乾什麼?】
-61nfiawJ:【這個狗和你有點像。】
寧:【........】
...
...
飯吃完,結賬完,柏宏逸和江問去外麵抽煙。閔悅悅腿也疼,和逢寧兩個人都坐在位置上休息。她半認真似地說:“我覺得江問有點想撩你。”
逢寧把她的話當耳旁風。“江大帥哥是不是對你舊情難忘?”
閔悅悅思量地看著她,“我的直覺,他還是對你有點那種,似有若無的小曖昧。”
逢寧沒理會她:“大小姐,你不要再腦補了。”
“怎麼是我腦補?”閔悅悅不服氣,“你怎麼這麼遲鈍?那我給你舉個例子好了。”
“就剛剛你吃飯的時候,吃的那叫一個專心。不是基本沒怎麼抬頭?然後我夾菜,收筷的時候有一滴油滴在你手背上。我都還沒反應過來,江問就給你遞了一張衛生紙。結果你就看了一眼紙,接過去,然後還是沒看他。你們倆要是沒鬼,誰信啊?”
逢寧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她問:“然後呢?”
閔悅悅:“什麼然後。”
逢寧:“沒什麼然後了。”
*
訂的民宿就在附近,一行人去辦了入住。
這裡是獨棟的小彆墅,閔悅悅和逢寧住在二樓。他們各自回房間洗澡。
閔悅悅洗的時候,在浴室裡喊,“寧寧,這裡沒護發素,你幫我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一瓶唄。還有啊,順便買張補水的麵膜,我忘記帶了。”
逢寧拿起鑰匙,拖著疲憊的身體出門。
這裡一片都是名宿區,很安靜。踩在鵝卵石鋪的小路上。周圍黑燈瞎火的,燈光也影影綽綽。
逢寧轉進一個巷子,沒料到還會碰見人。
聽到動靜,江問側過頭。
無聲對視幾秒,逢寧會了他的意思,以為打擾到了他的獨處。本打算繞過去,卻被擋住。
“...?”
江問倚在牆上,手指壓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聲。
隔得近,他又高。她略微退後一步。
這裡挺黑的,逢寧好一會兒稍微適應了這的光線,這才注意到前麵轉角那塊的牆角有人在接吻。
她小聲地問:“你在這乾什麼?”
江問攤開手,上麵是打火機和半包煙。
逢寧看了眼那對野鴛鴦,吻的難舍難分,她轉頭:“你不走?”
江問長眉狹眼,似笑非笑,英俊中帶點陰鬱,“這時候打擾彆人?”
你不會換條路走?
逢寧懶得管他了,諷刺一句:“那你等在這,打算看場活春宮嗎?”
江問徑自點了一根煙,還是那副平淡的腔調:“如果你想的話,我不介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