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隻手,適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薑韞緩緩抬起頭,任由疼痛一寸寸蔓延進心肺。
她身披華貴的禮服,頭戴珠翠花鈿發冠,妝容精致豔麗。此刻微仰著頭,頂著半邊臉觸目驚心的指痕,冷冷睨著暴怒的皇帝,咬著唇一言不發。
皇帝見她半分跪地請罪的意思也無,再度被觸怒,氣急敗壞地撲上來掐住了她的脖頸……
薑韞驟然驚醒。
醒來睜眼發現自己身處沈煜的懷裡,她頓時又心口一凜。
沈煜不知何時被她吵醒了,此刻輕撫她臉頰,蹙著眉溫聲問:“夢到什麼了?”
薑韞好半晌才回神,抬起頭對上沈煜的目光,心裡砰砰直跳,遲疑著問:“妾適才囈語了嗎?”
可千萬彆被他聽去了什麼。
沈煜搖頭,眉頭未鬆:“你咬著唇一聲也沒出,怎麼叫也叫不醒。”
她一怔,沒忍住問:“侯爺怎麼醒了?”
“夫人又踢又推的,自然醒了。”
薑韞一噎,卻並不見他有絲毫不耐和惱怒之色。
他輕撫她麵頰,指尖觸到她乾裂的嘴唇,起身給她端了杯水來。
她這才覺得渴,伸手接過喝了幾口,潤了潤乾澀的喉
嚨。
夢裡的疼痛和窒息感太過真實,醒過來隻覺頭痛欲裂。
那是前世她和皇帝頭一回撕破臉的時候。淑妃在她一手操辦的宮宴上吃了沾染麝香的糕點,險些滑了胎,皇帝大發雷霆,不分青紅皂白地問罪於她。
沈煜接過空了的茶杯,將之放回去,又回到榻上。
薑韞見他目光仍有探究,垂著眼睫道:“吵醒了侯爺,是妾的不是。”
他頓了一下,到底不再問了,隻複將她擁入懷裡,緊了緊,發覺懷中人仍在微微發顫,遂輕聲安撫道:“睡吧,再魘著了也彆怕,有我在夫人身邊呢。”
薑韞閉著眼怔了半晌,又暗自心道:若不是因他在身邊,她又怎麼會做噩夢?
思緒複雜翻湧,困意卻排山倒海地襲來,沒過多久她便沉入安穩的睡眠,再無夢魘。
……
翌日醒來,正是晨光熹微之時。
薑韞緩緩睜開眼,便見沈煜正目光一錯不錯地望著她。
晨光自窗牖間傾瀉入室,映在他刀削一樣的麵容上,柔和了他的銳利的棱角,顯得愈發俊美無儔。
記憶逐漸回籠,她眼睫輕顫,見他半晌沒有要移開視線的意思,遂問了句:“侯爺看著妾作甚?”
“夫人天姿玉容,讓為夫多瞧一瞧有何不可?”他語氣平和且理所當然,揉了揉她的頭發,又道,“醒了便起身吧,母親已經叫人來催過一遍了。今日陪你一道回薑府歸寧,不能遲了。”
薑韞微瞠目,忙不迭起身叫錦瑟進來服侍她梳洗。
二人梳洗穿戴完畢後,被李氏叫去她的院子用早膳。
李氏早已用過膳,此時坐在兒子兒媳身邊看著他倆用膳,反複叮嚀兒子要注意禮數。
“你平日裡散漫慣了的,軍中官衙裡的人又都怕你,今日歸寧可不能失了禮數。”李氏貴族出身,自然對世家大族講究多、規矩多心知肚明,她說著又轉頭對兒媳道,“嬌嬌你也多幫襯他一些,彆叫他在你家人麵前鬨了笑話。”
薑韞正喝著蓮子紅棗粥,聞言放下白瓷碗,轉頭睨一眼兀自舉筷用膳麵無表情的沈煜,道:“婆母說笑,侯爺向來禮數周全。”
二人用過膳後,便一齊出府上了馬車往崇仁坊的薑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