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韞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那你也不看?看?此次平亂的主將是誰,是韓靖安他父親!咱們薑家無一人在軍中,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壓根兒就無人能照應你。”
“某是跟著?韓世子一道去,又?不是孤身去。再說,西北軍還是姊夫的舊部呢,有什麼好怕的?”薑韜怎麼也想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動怒。
“彆跟我?提他!”她一下子又?來了氣。
薑祿在一旁眉頭緊蹙,觀他二人爭吵一直不曾出聲打斷,此刻見薑韜一時情急正欲起身近前來,低喝了一句:“跪著彆動。”
薑韜撇撇嘴又跪下去了,悶聲道:“為何不能提?這事兒某與姊夫也提過了,他還贈了我?一把劍。西北軍中人人皆識得那把劍。”
“你說什麼?”薑韞臉色一變,“你還去找沈煜了?”
這些日子她連沈煜的麵都沒見過幾回,誰曾想他還和薑韜私底下見過。
這情景和前世?太元五年實在太像了。
衛國公在前線,韓靖安和薑韜在後防,而沈煜在京都運籌帷幄。
薑韞渾身發顫,破碎的回憶在腦海中亂竄,覺不出初春的半點暖意,反倒像是在除夕宮宴那日的寒風裡瑟瑟發抖。
她猜不透沈煜到底想要做什麼。
活了兩輩子,命裡
唯一的變數就是他。到頭來還是要栽在他手裡嗎?
“你此次若是去了,便與我?、與薑家斷絕關係吧。”她冷聲放狠話。
薑韜瞪大了眼,沒料到她竟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一刹那便紅了眼:“阿姊?!”
一旁的薑祿也驚著?了。他雖不讚成薑韜此去,但也不覺此事嚴重到這般地步。
薑韜望了望冷著臉不再出聲的薑韞,又?側眸瞧了瞧神色複雜的薑祿,憤懣和委屈一下子泄了洪:“父親,阿姊,某當真就這麼差勁嗎?隻能被你們護著照應著?,什麼事兒也不做成,除了惹禍還是惹禍。打小就聽祖母念叨,某是薑家長房嫡支唯一的兒郎,以後是要像祖父和父親那樣支撐咱們薑家的門庭的。阿姊,某知道你對我失望,可某真不是讀書的料,想換條路子從武試一試有何不可?某就想搏一搏,萬一搏出來一番天地了呢?真要混不出來,某便聽你的,回京受家族恩蔭謀個小官閒散度日……”
他也想出人頭地,不丟家族臉麵,對得起薑家長房嫡支的出身,想讓薑家以他為榮,想像他姊夫沈煜一樣,靠自己的本事打下一番事業。
“你以為戰場是兒戲?想去就去,想回就能回得來?”薑韞閉了閉眼,不為所動,轉頭對薑祿定定道,“父親,萬萬不可準他去。這回是送糧草,下回就上戰場了。他才這麼點年紀,也不曾好生練過武,怎麼能讓他去?在韓靖安開拔前,不準讓他離開薑府半步。”
薑祿卻覺得薑韜能有這份心思?也是好的,見女兒這般決絕,遲疑了一下,還是應下了。
薑韜聞言,咬了咬牙,心知再無轉圜的餘地,卻依舊挺著脊背,跪得筆直。
薑韞眯眼瞧他兩眼,見他再無動靜了,微鬆口氣。
此刻她瞧著臉色有些慘白,整個人也稍顯憔悴。
薑祿便讓她今日先回內院歇一歇。
她頷首,剛準備離去之?時,忽聞薑祿問起:“你和永平侯鬨矛盾了?”
薑韞腳步一頓,半晌才轉過身來,低聲應了句:“算是吧。”
其實她都沒弄明白這矛盾的結症在哪。沈煜分明沒把李蘭庭看?得那麼要緊,因她出言折損他表妹而發火實在是令人費解。
這還沒做成
皇帝呢,就把皇帝喜怒無常的毛病學了個十成十。
她當真瞧不透他。
“大半個京城都知曉侯府不太平了,你還想拿我壽辰瞞我?呢?”薑祿頭疼起來,“你去求沈煜劃掉二房王氏那三哥的名諱了?”
“怎麼會?我?去求他作甚?”薑韞訝然。
“你不知此事?那你和他鬨什麼矛盾?”
她一下子反應過來了,忙不迭問:“王郎又出了何事?父親這幾日怎麼閒在府裡了?吏部不忙嗎?”
“……禦史彈劾永平侯以權謀私,包庇王郎。他在朝堂上言明他與王家並無私交,壓根兒就無徇私一說,且將一項項證據亮出來,刺得禦史啞口無言。他這兒無私,涉案之?中有私的便隻能是我了,矛頭就指過來了,遂停了我?幾日職徹查。”薑祿見她臉色不太對,又?添了句,“子虛烏有之?事,徹查幾日查清楚了便好,不必憂心。”
薑韞半晌無言。
薑王兩家是十幾年的姻親,就算再清白,到挑事兒的人眼裡也清白不了。
禦史彈劾沈煜一事便蹊蹺得很,分明是背後有人想將此事鬨大,讓薑家不好過。
薑祿再度勸她去歇息,天色不早了,有何事明日再談。
薑韞依言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夜裡她躺在出閣前的架子床上,困得眼皮子打架,卻又無法?安眠。
接二連三地出事,讓她心力交瘁。樁樁件件的煩心事在心裡懸著,勉強閉眼睡了也睡不安穩。
翌日薑祿一早去了趟吏部配合調查,一整日沒回府。
薑韞本想等他回來,提一提與沈煜和離一事,卻良久沒等到人。
左思右想之下,她留了口信,隨後帶著?錦瑟回了永平侯府。
到這個份上,已經不是和離能解決了的。
沈煜這個變數在一日,薑家便無法?安寧一日。
……
沈煜這日起身時再次發覺身邊空蕩蕩的。他坐在榻沿沉默了許久,爾後穿戴好出府,去戶部告了一日假,爾後打算去薑府接人。
臨到崇仁坊坊門前了,又?調轉了馬頭。
她要是不願意跟他回來,他豈不是更難堪?
沈煜越想越不得勁,轉而叫上韓靖安去平康坊喝酒,隻道是為他餞行。
最後酒量淺的韓靖安還
沒醉呢,他就喝得酩酊大醉,險些不省人事了。
“煜哥,還沒見你醉過,真是稀奇!”韓靖安一口酒,一筷子菜,眯眼瞧著他道。
沈煜不搭理他,兀自仰頭又飲儘了一杯酒。
渾渾噩噩在酒樓耗了一整日,月明星稀之?時才被韓靖安半饞著?送回了永平侯府。
他一路腳步虛浮地行至東院,竟恍惚瞧見主屋內點著燭。
見此,他頓時清醒了些許,推開人快步進屋,一眼便見他日思夜想的薑韞正坐在榻沿看書。
燭光昏昧又柔和,襯得她整個人也多了幾分柔意。
薑韞聞聲抬頭,便見他三兩步近前來了。他衣裳和鬢角皆有些淩亂,眼神也不複往日淩厲清明,湊近了便立時聞到他身上有濃重的酒氣。
她呼吸一滯,蹙了蹙眉,轉頭對錦瑟吩咐道:“去煮一碗醒酒湯來。”
沈煜沉沉瞧了她半晌,忽然俯下身去吻她。
薑韞驚了一下,伸手想推開他,卻怎麼用力也推不開。
當真是喝醉了!
她整個人往後仰,被他扣住手腕子壓在榻上。
狂風驟雨一樣的吻席卷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元宵節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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