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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對上這個讓自己魂牽半生的男人的厭惡神色,她竟也會產生些微興奮,甚至連後背都細細顫抖起來。
原來你杜英也會為我牽動情緒。
滿桌的人任誰都能看得出白鳳萍不正常,但沒有人知道她已經近乎癲狂,誓要用自己的一生去折磨這對夫婦。
杜英堪堪維持住神色,沒讓自己失態,但這輕飄飄的三個字像是已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
那是他的女兒,是他最愛的女人為他孕育的孩子。
是他此生隻抱過一回的女兒。
景烈蘭能明顯感覺到丈夫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在微微顫抖,夫妻倆此刻都心緒不平,既有對小應惜的擔憂,也有對精神錯亂的白鳳萍的惡寒。
他們早該想到的,孩子在這樣的人手裡怎麼會好過?
隻是當初大姨與白鳳萍言辭懇切,恨不能賭咒發誓會把孩子帶回去當眼珠子疼惜,他們這才半信半疑鬆了手。
早知道……早知道……
但杜英也明白,當初是個死局,這母女倆不要錢,就是奔著孩子來的,而妻子又絕不會允許她們去打擾烈琴,最後隻能做下這今生第一悔事。
杜映雪感受到父母身上濃重的澀意,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她慢慢抬頭打量眼前的風霜滿麵的滄桑女人。
白鳳萍像是被那清澈水眸一眼望進了心底,內心的陰暗更似無所遁形,她本就乾癟的麵孔更加扭曲,惡狠狠地瞪住地上的小姑娘:
“你在看什麼?!”
杜映雪並沒有被撲麵而來的惡意嚇退,她明白這種人就像戴著假麵的紙老虎,看似張牙舞爪,實則空洞至極。
可憐,可悲,可歎。
她不覺得眼前的女人可怕。
她隻覺得可憐。
但很快杜映雪的憐憫便收得徹徹底底。
因為對方在等不到自己回應時剛要起身來抓,就聽到一句哀婉低泣:
“表姐,你已經奪走了我的一個女兒,現在還不放過另外一個嗎?”
什麼?!
杜映雪猛地轉頭看向自己媽媽。
滿桌人的沉默都告訴她,這古怪老嫗就是當年抱走二姐的那個親戚。
她的二姐。
杜映雪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的那股難受。
說起來,上輩子她與二姐沒見過幾麵,連大哥的葬禮上都沒見二姐回來,隻在爹離開的那年見過,還有早幾年媽去了的時候,那個瞧著病怏怏的二姐草草露過一麵。
但她在照顧病重的爹媽時,偶爾有聽到過二老嘴裡喃喃“應惜”二字,這才知道自己上頭除了大姐,原來還有個姐姐。
問了其他哥哥姐姐們才曉得,原來這個二姐不是早早去了,而是在剛出生那天就被親戚抱走養了,再沒有回來過。
隻是,杜映雪竟不知道,這抱走二姐的親戚居然就離杜家莊這麼近,近到是可以孤身一人走著就來吃席的程度!
爹娘到死都還念著這個姐姐,覺著對這個女兒多有虧欠,而二姐最後也沒回來與爹娘和兄弟姐妹相認,可見爹娘的遺憾有多深。
隻是,杜映雪無比了解自己的父母,如果不是有難言之隱,他們怎麼可能將自己的孩子送給彆人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