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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珠不知道出門一趟竟又讓妹妹心裡頭裝了事,而且還是一件無法立時解決的大事。
醉心於擺攤掙錢的少女正忙著清點毛票,細細回想今天客人們給的反饋,預備再重新調整配料比重,她相信自己定能做出人人都稱讚的絕佳口味。
到家後的杜映雪正被媽媽投喂鮮嫩爽滑的雞蛋羹,小嘴兒不停,腦瓜子也在跟著轉,琢磨半晌,仍是覺得聯係小姨小姨夫怪突兀,況且二姐還有些時日才到正兒八經的上學年紀,現在急急綢繆是也於事無補。
另外還有個大問題,那就是即便董大那兩口子能鬆口叫二姐去上學,若是二姐成日裡往返杜家莊的這個小學,定然會引起那表姨的懷疑,瞧她那樣子明擺著就是不想讓二姐與親人們接觸,這要是真為著念書而往杜家莊跑,豈不會叫她寢食難安?
杜映雪搖搖頭,這條路行不通。
直到一碗蛋羹見了底,杜映雪的頭頂幾欲冒煙,都還沒有琢磨出更好的對策。
微微側頭,入眼的是一張極儘溫柔的側臉。
雖然青春不再,但仍滿麵風華。
這就是她的媽媽。
又想到幾十分鐘前自己剛剛握過的那雙粗糲的小手,杜映雪咬咬牙,不管了!
她將手搭在正要收起碗的女人臂上,小臉上露出大義凜然之色:“媽,我剛剛去見姐姐了!”
景烈蘭一怔,複又騰出手摸了摸小女兒那撮翹起來的呆毛,笑著道:“糯糯不是剛和姐姐一起回來麼?”
“是另一個姐姐。”
杜映雪不自覺地降低音量。
突然感覺頭上柔手微頓,她忍不住抬眼,精準捕捉到女人眸中的愣怔與憂傷。
景烈蘭輕輕擱下碗,低下頭同小女兒略顯心虛的目光對視,“糯糯,你是去見你二姐姐了嗎?”
杜映雪手指快要絞成麻花,她不知道媽媽會不會為此生氣,隻用幾不可聞的氣音“嗯”了一聲。
景烈蘭見糯糯忐忑的小模樣,心下酸澀,低聲問:“她……還好嗎?”
聽見媽媽失魂落魄的問詢,杜映雪心中也是難受不已,她明白與女兒分離的痛苦,當初女兒去外地上了四年大學,都叫她日思夜想坐臥難安,更彆提像二姐這樣從小被送到彆人家長大的了。
何況……二姐過得並不好,雖然每回見麵都沒聽到過二姐的一句抱怨,但她能真真切切體會到縈繞在女孩周身的憂傷。另外還有許多自己並沒忽略的細節,比如兩次見到二姐她都是在乾活,穿的也都是不合身的舊衣。
還有那個“也”字。
二姐瞧見自己的傷,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是問“他們也打你嗎”,可見董大夫妻平日又是怎麼對待這個孩子的。
但杜映雪定然不能與媽媽將二姐的情況和盤托出,隻斟酌道:“二姐有些瘦,其他還好,我每回都給二姐帶些吃的去。”
過幾天我還去。
掖下最後一句話,杜映雪偷偷瞧媽媽的麵色。
景烈蘭撫上小女兒圓溜溜的後腦勺,“糯糯真乖。”
她沒有問女兒為什麼會想到要去南枝村見應惜,也沒有問女兒是怎麼找去董家的,隻是將喉間的幽幽歎息扼住,努力不叫感傷泄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