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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不僅沒有春晚可看,甚至連電視機都難見。
於是孩子們隻能笑著鬨著將煙火放完,將院子裡用煤塊與木柴壘起來的旺火堆點燃,等鐘聲響夠十二下,便都各自回屋了。
杜家沒有熬夜守歲的習俗,通常都是剛過十二點,跨過新年,就算守歲,接著便都會沉沉墜入夢鄉,睡他個昏天黑地。
孩子們更是會直接睡到大年初一的晌午才起。
這一天是不需要任何勞作的,也不用出門走親戚,家家戶戶都是關起門來吃年前屯的菜和肉,飽了便可以美美去睡覺,也能和自家兄弟姐妹們玩耍笑鬨,總之就是隨心所欲,享受新年到來的第一天。
而這大年初二就有說法了。
按照這韓雲鄉的慣例,新年的第二天並不是用來走親訪友的,而是各家要備上瓜果吃食,動身前往祖墳。
這習俗由來已久,具體是從什麼時候傳下來的已不可考據,總之這天就是叔伯兄弟們都回來聚到一起,為的不是走親戚,而是帶著各家的子孫後輩們去上墳,叫祖宗們瞧瞧這一支的人丁興旺。
於是杜俊夫婦在年初二的一大早,便開車帶著三個孩子們從市裡往回走。
這兩年杜俊很是春風得意,因著兩年前的郭勝利事件,在閆蒙軍與景烈泰的鼎力幫助下,不僅郭慶勇被悄無聲息地擼了下來,就連胡耀中也在掰手腕的過程中元氣大傷。
這胡局也確實是老了,幾番交手下來再不見往日運籌帷幄,而是頗有些意氣用事,雖然是有些手段,但做事顧頭不顧腚,手底下又都隻剩下些殘兵敗將,自然是落了下風。
杜俊也沒將人逼得太緊,給老局長留了個榮休的體麵,畢竟這是官場,講究做人做事都留一線。
胡耀中失了心氣,識趣地選擇提前退休,那杜俊自然當仁不讓,穩穩坐上了鐵路局的第一把交椅。
四十五歲的年紀就能升到這個位置實在是不多見,如魚得水的杜俊卻沒發生太多改變,仍是下了班後直往廚房裡鑽,解決那等了他一天的盤筷碗碟。
車子緩緩駛入熟悉的錯落,擠在後排的三個孩子正不住地往外探頭。
準確的說,應該是隻有應康一個人在扒著車窗往外伸腦袋。
今年剛滿二十歲的應驥端坐在左側,長臂一伸便將皮猴一般的弟弟揪了回來。
擠在兄弟倆中間的小姑娘便是應琳了,九歲的小女娃麵色沉靜如水,一眼就能叫人覺出她的文雅與端莊。
“好了,應康,坐好,馬上就到家了!”
孔遇蓉笑著從後視鏡裡瞥了火急火燎的小兒子一眼,這小子從昨天開始就盼上了,就等著初二回自己大伯家胡吃海塞,還嫌她做的魚不夠味兒。
女人揚眉輕哼一聲,這回就叫他在這兒吃個爽再回家。
“大伯!大伯母!我們回來啦!”
車子還沒停穩,小少年急不可耐的興奮聲便傳進了東院。
杜英夫婦自然也是一早就收拾便宜,將上墳需要的東西一一備齊,就等弟弟一家的到來。
於是剛聽到這熟悉的打招呼聲,杜英便快步走向早早打開的大門,懷裡已撞上個剛到自己腰間的男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