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默文動了動唇,輕輕說了句:“不客氣。”
他垂眸望向驚魂未定的瓷白少女。
杜映雪也抬起頭,儘量不去看蘇默文那張生得極具衝擊力的臉,低聲道了句謝,接著便沒再多說一個字。
說來也怪,這蘇默文算是整個蘇家吃得最少乾得最多的人,可偏生他將來個頭竄得最高,就是有些營養不良。
在與杜映雪相看那年,他一米八七的個子,卻隻有一百二十斤出頭。
用杜映雪的話來說,那簡直是骷髏架子上帶點皮肉,瘦得不成個樣子。
可就那副皮囊,也叫她這條顏狗盯著走不動道兒,隻想把所有美味的吃食都喂到蘇默文嘴裡,好讓他快快充盈起來,不然真是白瞎造物主的這份偏愛。
蘇默文並不知道自己的外表是如此優越,也從沒人跟他說過,但外人一瞧就知道他是蘇家人。
原因無他,隻是他的皮相完完全全繼承了蘇宗林與董玉芹的優點,生得劍目眉星,鼻梁高挺,薄唇抿緊時隻想讓人摟進懷裡,想方設法令他舒展開那流暢的額角線條。
隻可惜蘇家人除外。
他們似乎從來沒有認真端詳過這個家庭成員,隻知道蘇默文能如透明人一般將水缸挑滿,將煤球碼好,將成捆的豬草摞在棚裡。
蘇默文今天能一道來杜家莊,也是因著他忙了一下午,將家裡肉眼可見的活計都乾完後,連晚飯都顧不得吃,就急急地跟著出門了。
他記得那夜免他凍寒的“風雪小屋”,記得那個溫暖到令他午夜夢回還會渴盼的懷抱,更記得那個嬌軟白嫩卻又勇敢熱烈的小女娃。
他知道他們住在杜家莊。
所以在搬煤球時路過西屋,聽到爹娘的商量,蘇默文這才曉得接下來的幾天戲班子都會在杜家莊紮營開戲。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去。
雖然不一定能見到她,但能離得近些,這樣也好。
隻是沒想到他會正好撞上大哥使壞,帶著小時候揍過他的那兩人繼續在小攤前挑釁,甚至還想動手。
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蘇默文心臟微滯,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擁擠紛亂的人群中瞬移過去,又是如何抬手架住那隻大掌。
隻知道,待他反應過來時,女孩已經在他身後,麵前對上的是大哥那張日漸肥漲腫大的臉。
聽到少女的簡短道謝,蘇默文心中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隻是貪婪而又滿足地想,她沒受傷就好。
她的聲音也一如他想的那般甜糯。
姐妹倆低聲嘀咕幾句,應珠也回到了小攤前,剛剛的小插曲並沒有影響今晚的生意,杜家小食攤子仍是絡繹不絕。
應珠重新挽起衣袖,將烤好的肉腸置於鐵板上快速溫熱了片刻,便遞給身後的妹妹。
“小夥子,還得麻煩你一件事。”
她倒也不認生,而是落落大方地招呼了蘇默文一句:“你這會兒要是沒有急事的話,能不能陪我妹妹去趟戲台那邊?”
忙成陀螺的應珠擔心剛剛那三人不死心,說不定正藏在某處專等糯糯落單,可她這裡又實在忙不開,隻得求助於這個仗義出手的少年。
“好。”
蘇默文一字應下。
他現在自然顧不得自己回家後的處境,隻想讓眼前的少女平安抵達家人所在處。
杜映雪看了看額前汗意淋漓的姐姐,又悄悄瞅了眼沉默立在一旁的蘇默文,隻得斂眸攥緊手上的幾串肉腸,抬步向前走了出去。
蘇默文稍微落後兩步,跟在少女身側。
小食攤離戲台並不遠,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