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對方此刻才緩緩抬起的蒼白麵龐。
雨水順著男人清俊眉骨的輪廓一路跌落至下巴尖。
雨滴拖著濕潤的尾痕,直到綴在了男人凸起的蒼白喉結上。
那一滴懸著搖搖欲墜。
觸不及防映入眼簾的刹那間,織霧唇畔的呼吸都微微凝滯。
她從前隻知色澤豔麗的花兒很美,青翠竹葉尖兒上的露珠奪目。
可卻幾乎沒有見到過一個人跌入泥淖時也可以看上去並不難堪……
或者說,是難堪的。
隻是這難堪的情景反而會讓對方清臒羸弱的佝僂身軀幾乎衍生出一種極致的病態美感。
潮濕的發、透紅的唇以及……
粗長蒼白的五指下,扣入泥濘而染上的臟汙。
在純淨與汙濁交織反差到極致的畫麵,似可誘人的惡欲。
讓人想要折磨,好迫使他臉色更為蒼白、唇瓣更為透紅,便能填補了溝壑裡綿綿滋生而出的陰暗……
心口莫名悸顫。
從不知何為惡欲的織霧仿佛無意間觸碰到了不知名的禁忌。
在織霧還來不及避開這莫名令人口乾的畫麵時,對方冷不丁朝她臉上看來。
如果不是有一層厚厚的紗布蒙住,織霧甚至覺得,自己會看到他看向自己一雙浸染濃黑情緒的暗眸。
……
好不容易將人弄回屋去,對方身上的傷口再次裂開。
按楊大嫂的描述來看,男人很是可憐。
一連數日都因她紅杏出牆的緣故抿著薄唇不發一言,任由傷口被飛蟲圍繞、惡化腐爛,也執意要拿自己的身體慪氣不肯讓她上藥。
這得有多疼,織霧甚至都不敢想。
聯想其間的前因後果,不過是夜裡被紅杏出牆的妻子口頭試探了和離二字,他便立馬命都不要了也要與妻子慪氣到底,爬出家門。
顯然是覺得自己這幅破敗的身子沒人疼惜,索性自己也不再珍愛半分,任由雨水浸染傷口也要離開與她共同生活的家門。
織霧從前便看不得這些苦情的話本子,當下親眼見了,再是一番聯想,更是不知所措。
回來時的路上也曾為難尋思,將男人傷得這樣遍體鱗傷,會很難哄。
不曾想,到頭來隻消一句“不離開他”,便立馬又能安撫好了,仿佛先前給他戴的那些綠帽也都能默許穩當地安在自己腦袋上了。
這般細細梳理下來,讓原本毫無頭緒的織霧更是得出了個頗為不安的結論。
這哪裡是什麼不近人情的冷酷性子?
分明是個離開了妻子就會活不下去的柔弱丈夫。
*
雨停了下來。
從未照顧過人的織霧又不得不趁著天黑前趕到鎮上為眼瞎身殘的男人抓藥,中途還得去趟縣衙。
楊大嫂叮囑她,縣衙裡的劉捕頭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