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影中陡然出現幾個武士,雙手捧住手劄,眼睛裡湧現出驚人的殺機之後,低頭大聲應諾道。
雖然隔著萬裡之遙,但是司徒刑還是能感受到那驚人的殺氣。
這些黑衣武士,定然是從屍骸中爬出,精銳的中精銳。
“司徒刑,三法司秉承商君的理念,有功則要賞,有錯就要罰。”
“你立下如此大功,不可不賞。”
“按照你的功勞,賞一個千戶也不為過。”
勢指揮使站在書案之前,平複了下自己的情緒,眼神幽幽細細琢磨了一會。
“但是,你身份特殊。而且陡然身居高位,是禍非福。”
司徒刑低頭站在那裡,低著頭,眼睛裡麵也不停的閃爍。
雖然心中有些失落,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勢指揮使說的有道理。一介布衣,陡然升任位高權重的千戶。定然難以服眾,如果再出點亂子,真是是禍非福。
勢指揮使的眼睛中也流露出左右為難之色。司徒刑的功勞很大,挖出了一大批害群之馬,更讓局勢發生了逆轉,從我明敵暗,變成了敵明我暗!
按照勢指揮使的本心,這樣的功勞,就算賞他一個百戶,千戶也是綽綽有餘的。
但是,司徒刑此人素有才乾。又凝聚了文膽,在文壇之中也有聲名。
如果再潛心栽培打磨,定然能夠在朝堂上嶄露頭角,甚至是身居高位。
這對法家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如果說三法司一直是法家的禁臠。
那麼朝堂就是儒家的天下,三省中樞的高官大多來自儒家,他們以鄉黨,師生,親情為紐帶,編織了一張巨大的網絡。
其他各家的人,很難進入他們的圈子。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法家數次派人進入朝堂,都在乾帝的默許下,被他們聯手趕出中樞,發配到偏遠之地。
可以說,朝堂是法家力量最薄弱,也是最想進入的。
畢竟那裡才是政治權利的核心。三法司固然位高權重,但是格局要差上不少。
司徒刑機緣巧合的凝聚了文膽,更拜在傅舉人的座下,要知道那位傅舉人雖然官職不高,但卻交友廣泛。
朝中好幾個大員都是他的至交好友。
隻要司徒刑進入朝堂,必定會得到他們的幫助,從而嶄露頭角。
這個機會太難得了。
也正因為如此,勢指揮使才會如此的猶豫。
他不想給司徒刑身上過早打上法家的痕跡。
但是如果如此大功不賞,以後誰還為法家賣命?
“你可知,法家弟子為什麼可以屹立朝堂,但是卻都無法掌握權柄,更彆說披紅掛紫,成為當朝首輔?”
勢指揮使幽幽歎息一聲,有些考校的問道。
“儒家勢大,他們以師生,鄉黨,同門為紐扣,權傾朝野。”
司徒刑躬身,臉色肅穆的說道:
“學生認為,朋黨之禍是大乾痹症。大乾想要中興,必須要瀝青政事。”
勢指揮使看著鋒芒畢露,眼睛閃著光芒的司徒刑,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前的自己。那時候的自己也是一心想要報效朝廷,改革吏治。
但一次一次碰壁告訴了他一個殘酷的真相。
那就是王大於法,朕即天下。
所有的人都乾帝盤的棋子,榮華富貴一言予奪。
有了這個認識之後,他就變成了今日的獨臣,不結黨不營私,儘心儘力的完成乾帝盤的每一個吩咐。
這才有了今日的法家三大巨頭之一的勢指揮使。
“還是年輕啊!”
勢指揮使眼中的神色十分複雜,有回憶,有豔羨,也有悲哀,最後都化作幽幽一歎。
“固然儒家勢大,但這也是乾帝盤有意而為之。”
“這怎麼可能?”
司徒刑眼睛大睜,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勢指揮使。
“乾帝盤為什麼要這麼做?”
勢指揮使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厲色,有些教誨又有些敲打的說道。
“君心如海,不可測,也沒有人敢測。”
“勿要自作聰明,免得招來楊修之禍。”
司徒刑頓時如同雷擊一般,表情木然的站在那裡,嘴巴喏喏,竟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楊修是魏武帝曹操手下謀士,素來聰慧,深得信任。但是此人卻自恃聰明,屢次揣摩武帝心思,其中最為出名的就是“一盒酥”,“雞肋”事件,也因此最終被殺。
世人都說楊修死在自己的聰明之上,其實不然,楊修是死在揣摩君心。
揣摩君心者,誅!
“你太聰明,休要學那楊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