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老馬,關鍵時刻賣關子。”
“掌櫃的,給他切一盤熟牛肉,上一壇子上好的水酒,算到我的賬上。”
一個商人看著老馬賣關子,好笑的用手指點了他幾下,這才笑著說道。
“好嘞!”
不用掌櫃的吩咐,小二就開始忙碌起來。
切的肥瘦適中的醬牛肉,散發著酒香的水酒,都被放在桌子之上。被稱作老馬的商人,臉上流露出垂涎之色。
這才大聲說道:
“是城北的竇家,竇家老爺子愛玉如命,故而得了一個雅號叫做玉癡。”
“也隻有此老,才會舍得花這麼大的價錢買這塊玉。”
“那塊玉真的被賣了百兩黃金。”
其他人麵色有些怔怔,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
“那還有假,城北竇家。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被稱作老馬的商人喝了一口酒,用衣袖擦了下嘴巴,眼神發飄的說道。
“城北竇家,那可是世代的玉器世家,他們不是咱們知北縣最富有的,但是要說對玉器的精通,竇家說第二,絕對沒有人敢說第一。”
其他人麵色怔怔,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
“這麼說,司徒公子真的是撿了一個大漏。”
“可惜了,這麼的好的美玉,卻是有殘次的。如果不是被摔壞,這塊玉石的價格恐怕會更高。”
一位商人眼睛中流露出迷離之色,有些豔羨的說道。
“如果司徒公子當時不將這塊玉石摔碎,那麼他可能得到麼?”
旁邊一個年輕的公子搖晃著折扇,感受著微微清風,嗤笑一聲,有些不屑的說道。
眾人麵色不由的一愣,眼神幽幽。
過了半晌,才有人歎息一聲,有些感慨的說道:
“長江後浪推前浪。”
“我們這些年歲一大半的人,竟然沒有一個後生看的透徹。”
。。。
城北李府是主簿大人的私宅,高大的門樓,還有緊閉的朱漆大門,大門兩側還有兩員身穿甲胄的士卒站崗,無不顯示家主的身份。
李承澤麵色蒼白,一身酒氣的躺在胡床之上,目光空洞,瞳孔沒有焦點,仿佛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如果不是胸口還有一絲微微的浮動。
恐怕在四周服侍的小廝,丫鬟早就要請郎中過府。
胡床之旁放著很多空了的酒壺,還有酒壇子倒扣在地,還有的酒壇跌碎,酒水灑落一地,說不出的狼藉。
主簿夫人看著好似剛剛大病一場,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年輕人的朝氣,全身透著一種暮氣和絕望的李承澤,心中不由如同刀割一般。
誅人誅心!
司徒刑的一首打油詩,沒有將李承澤的肉身擊垮,但是卻誅殺了他的心靈。
把他的驕傲,他的誌向,他的未來,統統的抹殺。
現在的李承澤,就是一個活著的行屍走肉,哪裡還有一分知北縣第一衙內的風采?
“兒啊,振作一點。”
“你要相信你父親,他可是知北縣的主簿,雖然官位不高,但也是替天子守衛邊疆,權利遠非內陸一般主簿可比。”
李承澤困惱的扭過自己的腦袋,看著眼睛已經有些發紅的主簿夫人,不由慘然的一笑,有些絕望的沉吟道:
“雲峰滿目放春晴,曆曆銀勾指下生。
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
一絲絲文氣升騰,一寸,兩寸,三寸!
李承澤心如死灰,對未來充滿了絕望,竟然暗合心境,寫出了一首難得的佳作。
如果是常日,李承澤必定會欣喜若狂,三寸文氣的詩詞,已經非常難得。再加以時日,必定會成為四寸的出縣佳作。
“不會的,不會的。。。”
“你還年輕,你的路還很長。”
“你還有你父親,你還有座師傅學政,他們都會支持你的。”
“實在不行,我帶你去和司徒刑道歉,你們都是傅學政門下,是有同門之宜,隻要和他好好說說,他定然不會趕儘殺絕。”
主簿夫人看著兩眼空洞,沒有焦距,好似行屍走肉一般的李承澤,不由的大為悲呦。
“沒有用的。。。。”
李承澤麵色變得慘白,眼睛有些明亮,但是很快又重新歸於寂滅,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上次流觴詩會,慧娘的事情讓傅先生顏麵大失,他已經心中對我有了芥蒂。”
“這次為了意氣之爭,我主動刁難司徒刑,同門相殘,讓彆人看了笑話。”
“傅先生心中的不滿必定更深。”
“而且就算傅先生出麵,又有什麼用呢?司徒刑的一首小詩,借物言誌,辛辣刁鑽。”
“現在知北縣,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兒子名聲已汙,就算參加科舉,又能走多遠。。。”
主簿夫人自然不是無知的村婦,看著瘦了一圈,神智消沉,和以前判若兩人的李承澤,悲從心起,幾滴清淚垂落。
誅人誅心!
從精神層麵上,讓對手徹底的垮掉,喪失信念,這才是文人的可怕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