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行沉吟著思考了片刻，同意了這個價格，他用與阿趙同樣的手勢吩咐了同車的賬房，隨後看向柯娜，笑容和煦：“能源石很快就送來，客人還有其他需要嗎？”
柯娜本想搖頭，但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可以預定家禽和畜類嗎？你們下次來的時候，給我帶幾頭豬和羊吧，”
“好。”夏成行微笑著點頭，“下一次，我們路過這裡的時候，是兩個月之後的今天。”
“不會錯過的。”柯娜記住了日期。
三人又攀談了一會，多數是柯娜在打聽東部聯邦那邊的消息，夏成行看在圖紙上和下一次的交易上，知無不言，並沒有再多收她的信息費。
“這麼說，東部的形勢也不算太好？”
柯娜坐在小夥計友情提供的折疊矮凳上，環抱著她的大長腿，歪著頭問夏成行。
“解析家們之中，有人說可能又到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時候，政壇更迭要是不穩的話，聯邦有8736的幾率會分崩離析，回到過去東、南、北三個部分各自為政的時代。”
說到這個，夏成行的臉色也很凝重，從地球母星上傳來的老話說的好，“寧為太平犬，莫作離亂人。”尤其是他這種以商為生的家族，趕上戰亂，想來是沒什麼好結果的。
能發亂世戰爭財的，還是少數。
他夏家人微言輕，看著風光，實際根基薄弱，腦袋一熱紮進這種事裡的後果，極可能就是人財兩空、家破人亡。
就算是避開了，也未必會有好日子過，他家又沒什麼生產基地，亂世中貨源一旦斷掉，就等於被人扣住命脈、卡住咽喉，死亡不過就是早晚的事。
所以，他一點都不想看到政權動蕩。戰亂什麼的，能不發生還是彆發生的好。在擺正自家位置的這點上，夏成行一貫是清醒的。
柯娜微微皺眉，她不太懂政治，上輩子從沒接觸過，這輩子更是一直生活在“誰拳頭大誰有理”的地方，完全不需要那些彎彎繞繞的事。
她一直堅信，戰鬥中計算人心和策略，和玩政治是兩碼事，她擅長前者，不表示在後者的舞台上也能遊刃有餘。
“總得有原因吧。”柯娜不懂就問，沒覺得有什麼丟人的，萬一能趁機開啟她稱號裡有關政治方麵的東西呢，她豈不是賺大了。
“說不好。”夏成行搖頭，抱歉的搖搖頭，“我家並不是很關注這方麵的事，從小家裡長輩就告誡我們要遠離上層，最好連生意都不要跟上麵有關聯。”
“通常來說，不是要走上層關係，生意才會更好做嗎？”說話的是米源，他坐在柯娜的斜對麵，跟占據另一個斜麵的夏成行，三人成鼎足之勢。
米源這麼做是出於習慣，這樣他跟柯娜兩人都能看到對方的後麵，和視覺範圍狹窄的側麵，起到一定的防護作用。
雖然理論上在商隊裡很安全，但這麼多年賞金獵人做下來，他還能不缺胳膊不少腿兒的坐在這兒，就足以說明保持這種良好習慣的必要性。
夏成行聽米源這麼說，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冒犯，隻是略微想了想，似乎在組織語言：“嗯……怎麼說呢，這大概就是底層人民的生活智慧吧？”
米源似乎來了興趣：“怎麼說呢？”
夏成行抬起手，做了一個吞噬的動作：“像我們這種沒什麼勢力背景的小買賣人，不走得遠點，很容易被大怪獸連皮帶骨吞下去的。”
黑吃黑？又或者巧取豪奪？柯娜眨眨眼，有點明白夏成行話裡的意思，不由得感歎：“真是誰也不容易啊。”
“可不是。”夏成行心有戚戚，“活著真的不容易。”
米源看看眼前兩個比自己小得多的年輕人，發出不屑的嗤笑：“嘁，你們才多大？還是‘為作新賦強說愁’的年紀呢。”
柯娜側頭看他，認真的豎起手指：“這跟實際年齡無關，隻跟心理年齡有關——大叔。”
被叫做大叔的米源眼角一陣抽搐。
夏成行覺得有趣，也學著柯娜的樣子豎起了右手：“我也是這麼覺得——大叔。”
“喂，你們夠了啊！”米源伸手輕拍自己的臉頰，不滿的開口，“仔細看看，我可還沒老到要被你們這種年齡的人喊大叔的地步！”
“但你的心已經老了。”柯娜裝模作樣的點頭，“不然怎麼會僅僅因為我們年輕，就覺得我們沒有經曆過生活的滄桑？”
“哈！”米源誇張的笑了兩聲，他突然就覺得自己那張不緊不慢、萬事不急的麵具，沒辦法在這個討厭的家夥麵前偽裝了，“那你們說來聽聽，都經曆過什麼樣的生活滄桑？”
夏成行和柯娜對視一眼，男子優雅的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女士優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