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的話讓本就寂靜的氣氛變得更加安靜, 得有半分鐘, 石戰才緩過神來，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咂嘴聲。
這世界上, 誰是沒用的呢？誰有是有用的呢？
“什麼是無用之人呢？”柯娜開口, 聲音冷冽的像是冬日的溪水, 清甜中透著一股肅殺, “好吃懶做, 遊手好閒？”
“沒有那種人的。”小丁忍著柯娜帶給他的威壓，儘可能用清晰的話語說明桃花源裡的規則, “所有人都很努力，小孩子也要做自己能做的工作, 沒有閒人。無用之人是指，沒辦法繼續給部族做貢獻, 隻能浪費食物和其他資源的。”
柯娜注視著麵前的街道，繞開了地上的一個陷坑：“例如？”
“例如……孫伯伯。”小丁努力的從被依律處死的人中尋找他熟悉的人，“他得病了，一直咳，什麼都做不了, 就被處死了。”
“臥槽, 夠狠的啊。”窩在狹窄位置上的石戰忍不住出聲，“製定法律的人就這麼肯定他們以後不生病啊。”
“我不知道。”小丁嚅囁開口，“大長老說過, 好多年前我們的資源比現在多, 能養好多人的, 但現在不行了。”
“那他的家人就這麼同意了啊？”石戰覺得要是換做他，死活也不可能同意啊。
“律法就是這麼規定的。”小丁縮了縮腳，讓自己看起來更小一點，“孫伯伯被處死後，還會再發三個月的補給，都均給他指定的人。他家人要是反對，就會立刻切斷對孫伯伯的補給，他就得跟小咪和伯娘搶吃的，日後病死了也沒有補貼可給。”
所以，為了家人，多半的人都會引頸就戮。反正自己也救不活了，還會拖累家人，不如死了算了。
這一次，石戰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可能他真的會乾。
柯娜已經能遠遠的看見農場大門原本放招牌的框架了，沒再繼續問關於無用之人的事，而是換了個角度：“資源少了，你們就沒想過出去尋找新資源嗎？”
“不能出去的！”小丁把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大長老說外麵有戰亂，出去就會死的！”
“……你們還真聽話。”柯娜譏諷的勾起唇角，“這麼多年，就沒人去試試？不去就是死，去了未必死，怎麼就不試試呢？”
“試過了……”小丁怯怯的開口，“上幾代就有人出去過，可沒人回來過。這一代，大長老的兒子前幾年也偷偷出去了，至今也沒回來……”
“換我也不回來。”石戰嘀咕著，隻要不是白癡，有手有腳的，怎麼也能在外麵找到一份活兒乾，誰還要回到那種鬼地方等死。
柯娜聽見石戰的話了，想的卻比他多一點，畢竟石戰還算是東部那邊的人，隻是偶爾會來西部做任務，就算對這邊有了解，也絕對不會有她的多。
西部地區氣候乾燥，白天熱晚上冷已經是常態了，加上地廣人稀，人口分布廣，強盜團夥橫行……恐怕那些人不是被突如其來的氣候害死，就是被強盜宰殺的一乾二淨，僥幸有跑出去的，才會像石戰說的那樣，再也不想回來。
不過這種情況，怕是十不存一吧，要是沒有胭脂獸，柯娜都不知道自己能在外麵生存多少天。
思緒間，農場近在眼前，柯娜想了一下，果斷駕駛著胭脂獸從掉落在地的招牌上碾壓過去，徑直開到了之前挖好的陷阱邊上。
跳下了胭脂獸，柯娜就看到自己布置好的幾個陷阱中，有一個被觸發了，在旁邊留下了一灘醒目的血跡，然而抬眸看向四周，卻沒有一個人影。
陷阱？
這是柯娜的第一個想法，但下一刻，她就看到小丁向一個堆放廢棄物資的地方飛速跑了過去。
石戰謹慎的跟在後麵，趁沒人注意，對柯娜做了個原地待命的手勢。柯娜有點無語，但還是立刻回以了同一套手勢裡的表示明白的動作。
要是自己看不懂這套手勢呢？柯娜挑眉看向謹慎跟過去的石戰，決定等完事後問問。
嗯，如果到時候她還沒忘的話。
石戰在跟著小丁轉過去之後，就鬆了口氣，沒什麼陷阱，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已經疼得臉都扭曲的少年，卻強硬支撐著自己不肯昏過去。
“小丁！你回來乾什麼！”小曾從聽到腳步聲後，就睜開了眼，見到小丁和身後幾乎同時出現的石戰後，剛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來，嘶啞著聲音趕人，“快走！告訴大長老，我自願被放逐，咱家不用死人了！”
“不行！我不讓你死！”小丁一個箭步就躥到了小曾身邊，半跪在地上，哭得稀裡嘩啦的，看著那條血肉模糊的傷腿，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樣子。
石戰確認沒危險，這才向後退了兩步，揚聲招呼柯娜過來：“帶上醫藥箱吧，看看能不能搶救一下。”
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賞金獵人，再慘烈的傷石戰也見過，所以他隻是粗略的掃了一眼少年的傷，就大致判斷出了嚴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