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殿下?”
“見過公子殿下!”
一旁的幾人齊齊行禮,唯獨薑晚容此刻全身僵的像一根冰棍。
她已經羞恥到腳趾完全可以扣出一座皇宮來了。
薑晩容倒是不認為,謙和如玉的公子會因為剛才那番話砍她的頭,但是一想到她剛剛說了些什麼,就...
就好像是對著偶像愛豆照片流口水意淫,還被偶像親眼看見的羞恥度啊...
薑晚容你飄了!叫你愛看脫口秀,說話隻顧爽不過腦子,這下被人家正主逮了正啊。
等等,公子剛剛才出現在巷子口,那麼他,是不是也有一定幾率並沒有聽到?
一瞬間,薑晚容的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直到店裡的呂雉季布出來行禮,呂雉還扯了她一把,她才回過神來趕緊行禮。
公子上前伸手托在了她的袖子上,好聽如玉的聲音隨即落在她耳邊:
“今日出來隻是為吃飯,不必多禮。”
薑晚容徹底鬆了口氣看,看扶蘇這樣子,是完全沒有聽到吧?
一定是!吧?
薑晚容正想將人拉進店裡,好好介紹一番她家的特色菜,以此將張才的尷尬糊弄過去,而偏偏一旁卻傳來一個得理不饒人的刺耳聲音:
“公子,剛才此女對你言語之中多有冒犯,難道您不打算處置她嗎?”
薑晚容心裡頓時嗬嗬,這就是普卻信男的作風了。
一旦覺得被女人的話刺到失了尊嚴,就一定要想方設法來舉報,摁到對方道歉下跪才算完。
正當她心中怒潮洶湧,簡直要控製不住自己這暴脾氣時,卻忽然在公子扶蘇那悅耳的磁性聲音中平靜了起來。
“哦,她剛剛說了些什麼?”
“這…這種冒犯公子之言,小人又怎麼能說得出口?”
“伏武,那你說,剛才薑晚容如何冒犯於我?”
“這...”
伏武想了想張才薑晩容令人尷尬的話語,卻覺得也就是公子被女孩子春夢愛慕了一把,口頭上被占了些便宜而已。
這好像也算不上是冒犯吧?
“冒犯倒是沒有,就是…”
“那便是沒有了。”
扶蘇打斷伏武的話,直接淡淡地看了陳朗一眼:
“我記得你是陳中令之子吧?陳中令為人清正,卻沒想到他的兒子竟會是當麵為難一個女子之人,陳家還真是好家教!”
“公子,小人不敢!小人…”
“若沒什麼事,你便退下吧。日後我定會召見你的父親,對你嚴加管教。”
看著公子殿下豈是一句話一個眼色,就將普卻信的陳朗嚇得麵色如土汗如雨下,薑晚容跟在扶蘇身後進店,踩著輕快的步伐,心中都哼起了好日子來。
她剛才不僅打臉了那渣男,而且公子還肯定是沒聽到她的話,真是幸運的一天呢。
“聽說,你的店裡不僅有畝產千斤的土豆,此時更有勝過土豆產量的小龍蝦?”
“有有有,公子要吃的話,我現在就去做。”
直到扶蘇轉身時,薑晚容才趕緊收起雀躍的神色,也收起了裙子下麵碰腳的愉快動作,正兒八經地回答。
見此,扶蘇麵上帶起了溫和的笑意,語氣都透著些許愉悅:
“那便嘗嘗吧。”
“好的殿下,您稍等。”
現在已經過了飯點,店裡沒有其他客人了,而薑晚容準備的食材都已經賣的差不多。
然而殿下的要求她也不可能拒絕,便把自己給自己加餐準備的小龍蝦趕緊上了鍋。
她一邊炒著龍蝦,一邊還想到有些惡趣味地想到,這穿著白衣仿若仙人之姿的公子,一會兒剝起蝦殼來...
那可真是令人難忘啊。
然而等薑晚容把龍蝦上了,站在櫃台後暗中觀察時,卻大失所望。
這就是萬惡又甜美的貴族生活!
人家公子扶蘇,不僅帶了保鏢保護,一旁還有生活助理,此時就專門負責剝龍蝦。
於是,吃小龍蝦的公子殿下,依舊和以前一樣的高雅姿態,謙謙如一。
暗中偷窺的薑晚容不禁有些失望,然而看著扶蘇朝她這邊瞟來,她立刻正襟危坐,認真地低頭過濾葡萄汁,裝作一副什麼都沒有看的樣子。
“公子,這是酸梅湯,請您慢用。”
呂雉雙手端著餐盤恭敬放下,而扶蘇臉上的笑意,在看到呂雉的一瞬便頓時冷了起來。
他抿著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呂雉,神色冷冷道:
“你們無事,便都先出去吧。”
“是。”
“薑晚容,你留下。”
正打算隨眾人離開的薑晚容被點名,瞬間僵住了身子,心裡咯噔一下。
這公子該不會是早就聽到,卻是打算等到沒人了,才要算總賬了?
然而,跪坐在桌子旁邊的薑晚容忐忑了半天,也沒等來訓斥。
她抬頭,看著公子吃了幾口龍蝦肉放下了筷子,心裡頓時莫名其妙起來:
難不成是扶蘇想留下她剝龍蝦?
正當她七想八想猜測男人心思時候,她便忽然聽著扶蘇道:
“我昨晚夢中驚醒,夢到我大秦會亡於一無賴市井之徒。
你說,若是有人存了亡秦之心,我是否當將他們誅殺殆儘?”
薑晚容乍一聽到扶蘇忽然變化的語氣,頓時後頸都是一陣發涼。
她抬頭,就對上了扶蘇淩厲的眼神。
扶蘇的眼神似乎是透過她望向了門外,隨即就帶著十足的殺意。
薑晩容趕緊搖頭:
“殿下三思!”
“為何?”
薑晩容心裡叫苦。
她能同意嗎?她敢同意嗎?
也不知道扶蘇究竟是夢到了些什麼,萬一要是夢到呂雉做了皇後,季布做了將軍...
那她,就是造反班子的幕後大老板了!
想到這裡,薑晚容求生欲極強地說道:
“我們那邊有人曾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女雖隻是一介百姓,可是卻覺得人心所向,便風平浪靜。
若是人心背道而馳,便是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便是那星星之火,都可以燎原。”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搬上了三大傳世的名言名句,公子果然若有所思地沉吟起來,剛剛的殺意也漸漸淡了,薑晚容才鬆了口氣。
她趕緊把剛剛做好的葡萄汁送到了殿下麵前,還將另一盤剛剛洗出來的新鮮葡萄也裝了果盤擺出:
“殿下不如先嘗嘗這葡萄。
您覺得這葡萄,好吃嗎?”
扶蘇還在思考剛才星星之火的言論,乍一被打斷,有些莫名地看向了麵前這晶瑩剔透的葡萄。
他拿起一個吃到口中,頓時,那甜酸的果肉立刻就在口中噴出了香甜的汁液,隨後,葡萄味的果香便溢滿了整個口腔。
而那一口葡萄汁更是酸中帶甜,完全中和了剛才揮之不去的麻辣味道,隻是一口下去,便覺得全身都氣朗神清了起來:
“很好吃,很甜。”
薑晚容聽了,立刻笑盈盈的說道:
“如果大秦百姓都能吃到這麼甜甜的葡萄,還有美味肉質豐富的小龍蝦,物阜民豐,有誰還會拚著性命去造反?
民女也是大秦百姓,隻想顧著自己的一間店兩畝田,可若是日日辛勞,卻還是會朝不保夕,家人餓死,田地被搶,那民女自然也會…”
“你會如何?”
糟!
她這是一時嘴瓢一時爽,馬上要來火葬場。
薑晚容立刻話頭直轉,趕緊補救:
“我當然會來請殿下幫忙了,殿下賢名在外天下皆知,您的品德如同高山仰止...”
“可我卻覺得,比起內在來,你倒是更注重彆人的外表。”
扶蘇打斷薑晩容的話,說道:
“美顏是指人長得俊朗的意思嗎?
倒是沒想到,你上次隻見了我一麵,就隻記住了這些。”
完了完了完了!
他果然全都聽見了啊!
看著麵前伶牙俐齒的女子難得張著口呆住,扶蘇心情頗好地抿著葡萄汁,嘴角上揚。
“殿殿、殿下,這全是誤會!
殿下不知,是那個陳朗,他在我店裡大呼小喝,還一心覺得我戀慕他。
我怎麼解釋都解釋不通,也唯有以殿下之容色,讓他自慚形穢。
殿下上次救我於水火之中,我又怎能哪裡是那種覬覦您,敢恩將仇報之人呢?”
聽了這話,扶蘇眼中笑意淡了:
“覬覦我,便是恩將仇報?”
“對對對,我怎麼會覬覦您的美,嗯,外表呢?
我對殿下隻有一顆感恩的心,絕對是心無止水,沒有半分男女之情。”
薑晚容說著說著,便見眼前公子臉上那溫和如春的笑意不見了。
而等她說完最後一句,扶蘇臉上就沉了起來。
他抿了口果汁輕聲道:
“嗬,還是這樣。”
薑晚容離得近,聽到了這歎息般的話,頓時莫名奇妙起來。
這樣,這樣是哪樣啊?
眼前這個殿下,誇也不成不誇也不成,心思簡直比她家大白還難猜測。
難道是和女人相反,男人比起被人誇外表,都更喜歡被誇內在?
好歹是個潛在的vip大客戶,薑晚容就也用起了心思,仔細揣摩,嘗試著補救:
“現在想來,民女有愧,剛剛對陳朗說的那番話,的確是冒犯了您。
您德行出眾品德高雅,君子如玉,我對您的景仰,那簡直是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夠了!”
扶蘇重重地把果汁杯子放在桌上,看著杯裡的汁液泛起了波紋,他這才發覺自己竟如此失態。
他深深吸了口氣,看著一旁神色呆愣的美貌女子,神色淡淡地問道:
“原來你竟然這般看我?”
“那是自然,我敬重公子之心絕對不假,隻可惜公子身份高貴,我沒什麼能拿出手的,不然定然會想方設法回報與您。”
“這倒不必,不過,你店裡的葡萄和小龍蝦,還有我聽說你做了水力磨石圖,我就都帶走了。”
“這構造圖並非是我研發的,但是那位過世的先生想來也很願意造福百姓。
公子需要的,自然都可以帶走,民女對公子報恩之心,是絕無虛言的!”
“那想來,你門口的這隻狼狗也可以送我了。”
“汪汪汪!”
“阿黑?”
門口趴著的小狼狗對上了公子淩厲的眼神,頓時縮起爪子嗚嗚地汪了兩聲。
薑晚容瞬間一呆,不舍地看著狼狗說道:
“殿下前不久不已經重金購了許多狼狗嗎?”
“就隻有這隻合我眼緣,怎麼,剛剛你是還說要回報於我嗎?這樣就不舍得了。
或是,我還聽說你養了一隻貓。”
“舍得舍得,我說出的話當然作數,殿下需要儘管拿去養,隻要殿下好好對待它就是。”
雖然舍不得阿黑,但是比起阿黑,她是絕對不會把主子拱手相讓的!
薑晚容偷偷的在袖子裡握拳,要是眼前的公子還敢得狗望貓,就休怪她要翻臉了!
“嗬”
忽然間,寂靜的室內就傳來扶蘇低沉悅耳的輕笑。
薑晚容偷偷抬眼去看,瞬間就看的移不開眼。
俊美的公子朗聲輕笑,仿佛初春冰雪上的一枝青綠色柳稍劃開冰雪。
那般星眉劍目的溫潤模樣,隻是看著,就讓她仿佛喝了酒一樣,心咚咚地跳了起來。
薑晚容看著看著,突然在袖子裡掐了自己一把。
穩住,穩住!
這個小狼狗雖好,但她買不起養不起,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而公子此刻已經起身:
“今日一趟,我的確看到了你的誠意。我大秦的未來,必然會如你所說山清海晏。
伏武,把這狼狗一並帶走,我們此刻入宮!”
“是。”
門口守著的伏武,進來就對上了桌前的那隻小奶狗,頓時人眼瞪著狗眼,齊齊目瞪口呆。
等等,公子殿下不是很討厭狗嗎?為什麼會突然又問人要狗?
薑晚容依依不舍的看著阿黑,但是想著阿黑在公子府裡肯定條件更好,那就是從土狗窩進了金窩。
於是她就如老母親一般,既不舍又欣慰的和阿黑做了告彆。
看著公子出了門去,伏武正在指揮著眾人拿東西,薑晚容想了想,就拉住伏武問道:
“對了,殿下沒有讓你再給我些什麼嗎?”
剛剛那一頓她看著扶蘇吃的很滿意,離走前還大包小包、把她的阿黑都順走了。
肯定不會隻付個錢就走的。
應該會像前兩次一樣給她些賞錢,不給賞錢,賞套房她也能接受。
“什麼?
哦哦,殿下說你這裡的飯不錯。以後有空他會再來。”
“就這樣?”
“就是這樣啊,還能有什麼?”
伏武說完,就對上了薑晩容痛心疾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