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成敲開了門後,便聽到裡麵葉氏的聲音:
“是誰呀?”
“是我,怎麼這麼拖拖拉拉的!半天才給我開門。”
薑成一邊不滿,一邊就又順著香味直接自顧自地在院子裡坐了下來,他見著這上麵飯菜都吃了個乾淨,還皺了皺眉:
“怎麼都吃完了?還有沒有,晚容你在給我上點。”
“嗬嗬!”
薑成此時拿起筷子,才看到了薑晚容那明顯嘲諷的臉色。
他頓了頓,雖然一看薑晩容那以下犯上的神態就心裡來氣,但還是拉下了臉來:
“葉氏,容兒啊,以前是我這個做丈夫、做爹的過於忽視你們。是我不好。
前不久你們分了女戶出去之後,我想了又想,痛定思痛。但以前那不是王氏她太厲害了嗎?我也隻能聽她的,不敢對你們太好。
但現在容兒你既然已經得到了陛下賞賜,那王氏肯定也不敢說些什麼了,葉氏,你收拾收拾,回去我就讓你做我的平妻。
好歹是一大家子,你們兩個這在外麵孤苦伶仃的,遭人非議多不好。”
說這話的時候,薑成心裡洋洋自得,自認為做足了臉麵。
然而,以前在他麵前一貫卑微的葉氏,卻是直接搖了搖頭:
“你們薑家和我無關,我既然已獨立了女戶,就與你無關,你以後還是彆再來的好。”
“什麼?”
薑成一愣,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以前那麼做小的葉氏居然都敢拒絕他?
薑成的臉色垮了下來:
“葉氏!你可彆忘了,要不是當年我們家買下了你,現在還不知道是死是活!
這麼多年我對你的好,你白眼狼就這樣忘了?
還有你教出來的這個女兒!竟然也如此不孝!”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這位薑大人,我還覺得你今日的舉動,真像我原來聽過的一句話——惡心他爹給惡心開門。”
“你什麼意思?”
“這都不明白,我是說你呀,惡心到家了!”
看著薑成一下氣得臉色鐵青,薑晚容根本不給他出口的機會,一張嘴便是叭叭叭連珠炮:
“既然你非要翻舊賬,那咱們來算算,你當年買下我娘花了五百錢都不到,而我娘給你當牛做馬,乾了二十多年的活,又生了一兒一女,這些錢你是不是都得付一下?
加起來至少也得值一萬錢了吧?
哦你說給我們那一間漏風漏雨的破屋子啊,一個月一百錢好了,至於飯錢什麼你也從來沒給過,那剩下的錢就算你個八千吧。
薑大人你是不是先償還一下?
怎麼,不想給啊?居然還有臉說我娘是白眼狼呢?我看你才是個真正的白嫖怪!白眼狼!
我都不願意用腳趾頭鄙視你,嫌臟!
還有,我隻感恩對我好的人,你除了提供了個血脈之外,又算個什麼東西?
薑大人,你腦殘就去治!還敢上門問我要好處!
我看你出生的時候臉著地的吧,多大臉哦!”
論祖安輸出,薑晩容還沒輸過!
這話講究的就是一個快準狠,不給敵人任何機會!
這麼一通話說完,薑成立刻氣的又捂住了心口:
“你、你、你!
薑晚容!你好歹也姓薑,有你這麼對爹說話的嗎?
烏鴉還知道反哺,你真是狼心狗肺!”
和這種人講不明白道理,薑晚容翻個白眼,直接轉頭說道:
“季布季心,把這位薑大人拖出去,我們不認識他。
哦對了薑大人,如果你再敢來敲我們家門,那就是擅闖民宅,小心我告你!秦法可是寫的很明白的,犯法要被罰哦。”
“你敢!
薑晚容,你不過是一個小小商戶,而我在朝中為官!
若是沒了我的庇護,你們幾個泥腿子難道還能真的有什麼出息?
還敢告我,你就等著挨板子吧!”
薑成被季心架著往外拖,越發沒了臉麵,叫罵聲卻越來越大。看的季布都有些想堵住他的嘴。
正當此時,門外卻忽然跑來一人,氣喘籲籲大嗓門地說道:
“老爺老爺不好了!
剛才宮裡陛下下旨,您已經被革職了!”
“我好歹是個少尉,薑晩容你敢這樣對我,小心我——
什麼?你說什麼?”
正在叫罵的薑成忽然臉色一白,他轉過身去,看著他府內的小廝,頭腦一片發懵。
“老爺是真的!是陛下的旨意。
旨意當中還說,是念在您女兒薑晚容的顏麵上,才隻是將你革職,不再追究的。
夫人現在已經暈倒了,家裡亂糟糟的,好些下人都不乾了正鬨著。老爺您趕快回去看看吧!”
“哈哈哈,薑大人你可聽見了?
這陛下呀,可是看在我的情麵上才沒治你死罪呢。
哦不對,現在不叫薑大人了,還有薑成,你是不是該好好感謝我啊!
畢竟我可是保了你全家一命呢,你不懂感謝,就是白眼狼哦。”
薑成被他說過的話刺得臉色發白,卻看到薑晚容在一旁兩手抱胸,閒閒地說著風涼話。
自己親生女兒那冷冰冰的眼神神態,讓他從頭到腳都如同被浸在三尺寒冰中一樣。
他嘴唇瞬間發青,想說些什麼,卻再也反駁不出來一句話。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明明白日裡他還是威風八麵的官老爺,前呼後擁,而他的女兒還得到了陛下的賞識,本來他應該會雞犬升天平步青雲的。
可是他怎麼就落得了如此地步?
怎麼就會變成女兒恨他不認他,陛下還罷了他的官,就連跟了他幾十年的葉氏都不要他了?
薑成心中隱隱起了後悔和懊惱,然而麵前的小廝催促著他,他也顧不上再想,隻得狼狽離開。
……
“薑成這一家子呀,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妹妹你這個態度,他肯定也不敢再來找罵了。”
“真是活該!還是東家厲害,剛剛那一串串的話,小雨都沒怎麼聽懂。”
一旁的葉氏也沒有什麼同情舊人的心態,反而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笑容:
“大丫,你這說的可真是太好了!這一句句聽的娘一愣一愣,不然你寫下來,讓娘也學一學。”
“對對對,小雨也想學!”
呂雉也點點頭,眼睛亮亮的看著她。
薑晚容嘴角一抽,哭笑不得。
萬一呂雉學了一嘴祖安話,到時候呂雉和劉邦對上線,那畫麵——
簡直不敢想象...
“也不是我本事,主要還是陛下夠給力。直接就擼了他的職,還非說是看在我的功勞上。
這一家人看了這聖旨,可不得氣吐血了?
啊,陛下果然是英明!仁君!”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對她不滿,但是實際上還是在替她著想。還想的這麼細致周到,果然是個口嫌體正直的大貓。
也不知道薑小娘子是怎麼說出仁君這話的,季心歎了口氣做到一旁吃瓜,就連季布也聽不下去了。
剛剛哄好的貓主子,聽了這話也忽然氣到飯都吃不下,直接開始呲啦呲啦地用爪子磨起了木板來,咬貓牙切貓齒。
薑晚容看了看自家主子,疑惑後,若有所思:
“果然是到了要磨爪子的年紀了,肯定是爪子癢。
放心,我一定明天再給主子你做幾個木板,保證讓你天天都有得磨。”
貓主子聽完,忽然不磨爪子,改磨牙了。
薑晚容看到之後,一邊強行擼毛絨絨的主子,一邊暗自思忖。
看來不僅得上磨板,她還得找幾個大骨頭棒子,給自家主子磨磨牙?
一邊擼著氣鼓鼓的貓主子,薑晚容一邊指揮著眾人開始提前準備明天的食材。
尤其是薯片,這麼幾天都一直不夠賣,明天也終於可以大規模上架了。
乾了一會兒,監工薑晩容又逮住想要在一邊偷懶吃瓜的季心,懲罰他挖菠蘿泡菠蘿水醃製茶香雞。
眾人齊心合力,睡覺前做了將近兩千多桶薯片出來。
雖然可能還是不太夠賣,但是分開上午六百桶,下午六百桶,這下也算能滿足需求了。
…
天色轉青,哨樓下了值後,林元看了看周圍沒人,便偷偷摸摸地從保溫桶裡敲碎了一個茶葉蛋,吃一口左右環顧一次,偵查背後“敵情”。
等到他吃完茶葉蛋,又吃了芒果乾後才砸了砸嘴,舔乾淨了嘴唇上粘著的蛋黃,不禁心裡感歎一聲——
背著人偷吃的零食,更香了!
“好啊!居然有人偷偷吃那薑氏女鋪子裡的東西!林哥!真的是太過分了!”
身後乍然響起好友突兀的聲音,林元嚇了一跳,趕緊偷偷捂住保溫桶,轉身就見著自己的發小此時義憤填膺:
“林哥!什麼鐵哥們,他們這些人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我今天才發現,那幾個小子居然在那兒偷偷吃上了容記薯片!
可算被我逮到了正著!一個個的,都把承諾當放屁!”
原來不是說的自己啊!
林元心裡鬆了口氣:
“哦,這樣啊,那他們想吃就吃吧,嘴長在人家身上,我也管不了不是。”
“那怎麼能行呢林哥!
就為了這兩個什麼零食,今日就可以不顧林哥你這個兄弟。
那來日上了戰場,是不是就要做逃兵了?
不行,林哥你跟我出來,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不用了吧?”
林元心虛,躲躲閃閃地不想去,然而從小就和林元穿一條褲子的霍孝卻十分堅定,直接拽著人就出了哨樓。
他拎過來那幾個剛剛在偷吃的兄弟,義正言辭地說道:
“林哥,就是他們幾個!
你們幾個真是的,林哥進禁軍進得早,後來這麼照顧咱們幾個新兵蛋子,你們居然還跑去林哥的對家偷吃!
氣死我了,林哥,你來吧,你肯定有好些話想說!”
被強行拽出來的林元:...他並不想說。
林元臉色尷尬,但在好兄弟霍孝的熱切眼神中,隻得硬著頭皮,隨便說了兩句:
“那什麼?咳咳,我也理解,大家晚上出來執夜,肯定在這個點都要餓了,吃一點零食,無可厚非,無可厚非!”
眾兄弟們本來都無顏地低著頭,但是聽完林元這樣一說,立刻就眼前一亮:
“是呀是呀,我們隻是餓了。”
“就隻有薑娘子鋪子裡,這個叫零食的東西能帶過來吃。
我們這不也是沒得辦法嗎?”
“是呀是呀,我們對林哥的情誼,當然還是深的。”
“是,既然人家做的好吃,那你們慢慢吃,我不追究。”
林元一臉心虛地點點頭,大家都和他對視了一眼,隻是一個眼神交流,頓時就明白了什麼一般,全部默契點頭。
唯獨霍孝看不過眼了:
“對什麼對?
林哥是給你們麵子,你們還順著竿爬上去了?不就是個零食而已?以前沒吃的時候也沒見你們叫喚。
總之,這薑家鋪子的東西,是兄弟的就不許再買!我以後會好好瞧著!絕對不許你們任何一個人偷吃!”
眾人聽完這話,都哭喪著臉,就連林元的臉色都苦巴巴的不能瞧。
原來沒吃過這零嘴還好,現在吃過了,以後長夜漫漫不吃點零食,這可怎麼頂得住?
想來想去,林元眼睛一動,看著霍孝立刻說道:
“這樣吧,我知道兄弟們也隻是一時貪嘴,我明天乾脆請大家去薑娘子的鋪子裡好好吃上一頓。
霍孝你也去,大家都吃的心滿意足,以後晚上也就不會偷偷吃零嘴了不是?”
聽到這裡,眾人壓住狂喜:
“對對對,我老張明天吃完那一頓,絕對不會再偷吃零嘴了!”
“是呀林哥你可太仗義了!我早就看上那家的酸菜魚,可惜就是太貴,我哎喲,你踩我乾嘛?”
根本不知道已經被自家好兄弟叛變,並試圖拉他入火坑的霍孝,此刻瞪了一眼這個隻顧著吃的老李:
“踩的就是你這個叛徒!
那就這麼說好了,明天你們吃完,誰都不許再偷吃了!”
“好好好,過了這把饞癮,我肯定不惦記!”
下了職,大家就直接換了身衣服,早早就去了薑晚容的鋪子。
薑晩容的店門沒開,霍孝和眾人站在門口正等著,就看著後麵越來越多的食客開始排起了隊,隊伍也越來越長。
他不禁都有些驚詫。
這家店的位置這麼偏,生意還能這麼好,這究竟是有多好吃?
心中剛剛一猶豫,霍孝就立刻搖了搖頭,揮去這一想法。
哼,就算再好吃,他也絕對不會再來!
正當他這樣想著的時候,門裡邊傳來一個好聽而清脆的女子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