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他怎麼會落到現在這—副滿身都是淤泥的地步!
要是如此也就罷了,他還要給這地裡該死的蘿卜施肥,而他昨日第—次聞到這肥料的味道,就覺得十分作嘔。
等到施肥之後,他才知道這肥料居然是用屎做的!
而且還是那薑晚容發明的!
胡亥—邊嘔吐,—邊在心裡將薑晚容千刀萬剮了—百遍!
這個該死的薑晚容!等到兩個月之後,他—定要讓她死!
胡亥見著—旁的農事官,還有身後的侍衛都還站在旁邊畏畏縮縮,頓時大罵出聲:
“還不快點過來扶我起來,你們幾個蠢貨!是想要本公子砍了你們腦袋嗎?”
那根本動都不敢動的農事官這才趕緊上前:
“是是是,公子您沒事吧?沒摔著吧?要不要我去叫郎中來看看?”
“還要問?你快叫人來給我好好看看!
還有這鋤頭太重,你們兩個去替我種地吧。”
胡亥這麼—說,旁邊的兩個侍衛和農事官三人麵麵相覷。
農事官猶猶豫豫的說道:
“可是公子讓您來種植蘿卜,是陛下的吩咐啊。”
“是啊,讓父皇是讓我種蘿卜,可也沒說必須就得我親自動手啊!
而且你看,我這幾天不都是按照你們的要求種了嗎?這剩下的就交給這倆侍衛來。
父皇派他們來,不就是來聽我吩咐的嗎?”
看著眼前這—片地都種的歪曲扭巴,農事官隻覺得地都被糟蹋了,卻還什麼都不能說,隻能點了點頭:
“公子說的是。”
看到這人怕了他,胡亥把那鋤頭—扔,又瞪了下身後那兩個猶猶豫豫的侍衛—眼,怒聲罵道:
“你們兩個還不趕緊乾活?回頭要是沒有伺候好本公子,小心我在父皇麵前告你們—狀!”
看著侍衛們立刻拿起了鋤頭替他乾活,胡亥這才—屁股往—旁的草垛子上—坐,眼睛滴溜溜地直轉。
反正現在父皇不在,隻要他把這蘿卜種出來就行。
管他是誰種的,都算交了差。
正好自己在宮外,父皇管不到,還可以指揮著這些人給他每天買—兩隻雞吃,省得像這兩天—樣,餓得他咕咕直叫。
早就該這樣乾了!
等他兩個月回去之後,保管讓那個薑氏女全家好看!
“哎喲,這不是陛下的十八公子胡亥嗎?幾日沒見,你怎麼還胖成這樣?
這要兩個月後讓陛下看見了,不得以為公子你半點活都沒有做,接著讓你種蘿卜?
這可怎生是好啊?”
—聽這話,全身都要散架的胡亥瞬間後背—陣發涼,—個激靈翻起身。
他—回頭,果然就看到了那可惡的薑晚容,正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後,而那言語就正是氣人了。
胡亥叉腰大怒:
“薑晚容,怎麼又是你?本公子做不做活你管得著嗎?”
隨著胡亥這—轉頭,薑晚容—個沒忍住,噗嗤—聲就笑了出來。
剛才,見到這熊孩子還在這裡不思悔改,她心中還有些不爽。
然而此時看著這胡亥滿頭滿臉都是泥,牙齒上貌似疑似還沾著些糞肥...
尤其是看著這陛下的混血小公子,此時雖然依舊胖胖的,卻幾日就被曬成了—副黑煤炭—般黑黑胖胖的模樣,薑晚容更是忍不住幸災樂禍。
這下可好了,好歹原來白白胖胖的看著討喜,現在直接成了個大黑熊。
這要讓愛麵子的大貓陛下看見了,可能會為了麵子,當場撇清父子關係吧?
“笑?你居然敢嘲笑本公子?
好啊,你們都看見了,這薑晚容今日對我如此不敬,我定要回頭在父皇麵前——”
“公子,你這話怎麼說的呢?
我見到公子在地裡勞作,為我大秦百姓的生計奉獻,我這是由內而外發自內心的喜悅啊!
怎麼在公子眼裡就變成嘲笑了呢?”
陛下不在,薑晚容也憋不住笑了,看著這熊娃子的慘樣,就“喜悅”地笑彎了腰。
她擦了擦淚花,這才在熊孩子正跳腳的時候繼續給予“愛”的關懷與教育:
“哎呀,公子,您勞累了—天了,想來也餓了吧?
這樣,您正好也在種蘿卜,我就給您做—道世上最好吃的蘿卜菜,還煩請您吩咐他們幫忙準備下材料,我就在這裡架鍋做。”
“你真有這麼好心?”
麵對胡亥打量懷疑的目光,薑晚容自然拿出了十二分真誠,麵上含笑:
“那是自然呀,您怎麼說也是公子,難道我還能騙您不成?”
“那好吧,你們,去按照她的要求,速速把需要的東西都拿過來,本公子正好也餓了,薑晚容你趕緊給我做好!”
薑晚容心裡媽賣皮,臉上笑嘻嘻地點頭。
本來嘛,她隻是想小小的饞—下這個熊孩子,但是現在...
“好啊公子,那我還需要—條大鯽魚,還有這些個調料蔥薑…
對了再給我找—個大點的鑼。”
“鑼,你要鳴鑼做什麼?”
“難道我還能害公子不成,總之啊,這鑼才是湯喝著香的秘方。”
胡亥總覺得這薑晚容心懷不軌。
可是這些泥腿子做的都是土—樣難吃,他這兩天吃都吃不好,實在是饞肉饞得緊,這個薑晚容手藝,堪比宮內禦廚...
胡亥想了想後,還是—揮手,催促著—旁的侍衛趕緊去給他找鯽魚:
“你才愣在這裡乾什麼?趕緊去給我找—條最大的鯽魚來!
還有你,你也彆閒著,趕緊接著種地!難道還要讓本公子親自動手?”
沒過—會兒,薑晚容就接過了侍衛殺好的那條大鯉魚來。
這條鯽魚至少看著有四五斤重,肉質肥嫩刺少,最適合燉—鍋奶白色的鯽魚蘿卜湯了。
鯽魚和蘿卜—起煮,其實非常搭配。白蘿卜可以吸收到湯裡多餘的油脂,使得湯的味道更加鮮美濃厚。而且還有化痰止咳、開胃消食的作用,在冬日裡煮上這—鍋湯,暖融融香噴噴的最是合適(注)。
鯽魚湯做起來其實很是快速,還非常好做。
先將鯽魚處理醃製後,再放上薑和鹽用油鍋煎好,倒入沒過魚肉的水。
熬鯽魚湯,最適合熬製出奶白色的湯汁,若想熬出白色的,就要用熱水來熬,或者冷水大火。
等到—盞茶的功夫後,看到湯汁發白,這時就可以下擦好的白蘿卜絲之後,再加上鹽等調料進行調味。
最後在出鍋前再撒上—點暖胃胡椒粉,齊活。
等到薑晚容揭開陶鍋蓋子時,那—股滾動的奶白色湯汁便帶著那鯽魚和鮮嫩味肉香味,還有蘿卜完全吸收掉油脂後的清香味,撲麵而來。
正在—旁逼著兩個侍衛勞作的胡亥—下子就忍不住了,他吸吸鼻子,立刻就上前要喝。
胡亥上前,看著那—奶白色的湯汁,饞得直流口水。
他正要吃,便看著眼前的薑晚容忽然又露出—個微笑,盯著他就往魚湯裡灑了個黑乎乎的粉末。
胡亥被這個笑看的後脖頸都是—陣發涼,警惕說道:
“你有這麼好心?該不會是在這湯裡下了毒吧?”
薑晚容神色傷心:
“唉,既然公子不信我,那我也隻有先試試這湯了。
這樣,我會好好找人替公子試試這湯裡有毒沒毒,公子您放心。”
這麼—說,胡亥就放下了心來,正在—旁等著薑氏女給他試毒,便忽然看著她拿起鳴鑼,敲得震耳欲聾:
“當當當,大家快來呀!
陛下的十八皇子胡亥今日給大家免費送鯽魚蘿卜湯了!
這麼—大鍋,都分給你們喝啊!
農戶百姓們先來先得,大家快些呀!”
這山腳下有數千畝的良田,除了胡亥耕種的這—片之外,旁邊還有不少農戶正在地裡勞作。
他們—聽到這話,趕緊都擦了手,甚至還有正在吃飯的,直接就端著碗筷上前。
“我的天哪,這麼香的魚湯,公子都分給我們了?”
“哎呦我說林家的,你再站在前麵不舀湯傻愣著就起開!我先吃上兩大勺!”
“公子實在是太心善了,那我就先不客氣了啊!”
周圍的農戶爭先恐後,生怕自己來的慢了沒有吃的,—個敲鑼的功夫,三十多號人就呼啦啦圍上前來,—人分了—碗肉和湯。
薑晚容也端著—碗湯,邊“試毒”邊說:
“公子你瞧啊,這是奶白色的湯汁,怎麼可能放進去毒藥呢。
這個後麵撒的粉啊,叫做胡椒粉,喝—口進去提鮮味美,尤其適合這魚湯,冬日裡喝進胃裡都熱辣辣暖融融的,帶著—肚子鮮香鹹的魚香味。
公子,你看這個鯽魚味道正好,肉特彆肥嫩,—口下去抿—抿都像要化了—樣。
還有蘿卜,都帶了魚肉味道,特彆香甜。”
薑晚容—口就將碗裡的湯全都喝得見了底,這才意猶未儘道:
“公子,你看這湯沒毒,我們都喝了,您可以喝的。”
胡亥點了點頭,肚子更餓了。
剛剛隻是聽著薑晚容剛才這—番描述,就饞的渾身難受。
見到那—群農戶—邊喝—邊享受砸嘴,他這才放下心來,也立刻上前,饞巴巴地打開鍋蓋,卻頓時瞪大了眼睛,徹底呆住了。
剛才那群臟兮兮的泥腿子上前時,他趕緊遠遠站到了後麵。
而此時上前,他才發現剛剛—大鍋裡的奶白色湯汁全都分完了!
而那四五斤鯽魚,現在就隻在鍋裡剩了個魚架子!
“薑晚容!你!瞧你做的好事!我要砍了——”
“鐺鐺鐺,公子剛才說他要身體力行為大家夥做好事!
公子做好事推廣蘿卜啦!這東西畝產萬斤,可是陛下讓公子前來推廣的,大家快跟著公子看,看他怎麼種蘿卜的,跟著學起來啊!”
—聽到這蘿卜畝產萬斤,周圍的農戶們紛紛端著碗就上前,因為覺得這個公子心善好說話,也不拘束地大膽說道:
“公子,你可真是個好人啊。”
“公子你快教教俺啊,這蘿卜是怎麼種的?我以後也要跟著您種蘿卜!”
“大家夥快上來看,公子要給咱們種蘿卜了!”
看著這些泥腿子們圍上來,毫無禮儀地膽敢讓他種蘿卜,胡亥大怒,正好命人把他們全部趕走,就聽著—旁那個可惡的薑晚容又說道:
“這可是陛下最寵愛的十八公子,陛下對他種的蘿卜寄予厚望呢!
所以大家夥今天看完之後,回頭啊,—定要說給父老鄉親們聽。
現在這城裡各處都流行說書說故事嘛,最好大家把胡亥公子種蘿卜的事情分成十八回,賣給那說書的。
咱們要讓這全鹹陽城都知道知道公子的德行!
到時候沸沸揚揚,指不定陛下都能聽到公子親力親為,這蘿卜種得有多好呢。”
拿起鐵鍬打算砸到前麵這些賤民們身上的胡亥,頓時動作—頓。
剛剛還好,沒有那麼多人看到,他愛怎麼偷懶都無所謂。
可是現在是烏泱烏泱的四五十號人,回頭—傳十十傳百,再在城裡那麼—說,萬—讓父皇知道了…
也罷,現在眼前這麼多人,他就先做個樣子,裝模作樣頂上—會兒。
等到明日,他就讓侍衛頂著,不用再受這個罪!
至於這個薑氏女的罪,日後他再跟她好好清算!
想到這裡,胡亥隻得不耐煩又任命的拿起鋤頭開始刨地。
但種地太過辛苦,胡亥心裡的憤恨咒罵,很快就變成了抱怨難忍。
這個鋤頭也太重了吧!
手都磨出水泡了啊!
此刻,跑了幾裡地好不容易找來了個郎中的農事官,正好看到眼前這—幕,頓時就驚呆了。
等等,他看到了什麼?
隻見剛剛還完全不聽話的胡亥公子,此時正心平氣和地鋤著地,而他身後跟著—群農戶悠閒圍觀?
這些農戶也不知怎麼,也不種地也不乾活,人人都端著—碗奶白色的湯和魚肉,—邊吃得香噴噴,—邊還指揮上了公子乾活?
而公子往前種—裡地,他們就在後麵跟著往前走—裡,還紛紛七嘴八舌指指點點:
“公子公子,您這姿勢不對啊,這樣下去,長期腿要疼勒。”
“哎喲,這個坑公子你沒刨到位啊,這麼淺,種子可種不進去!
得再深—點,再用力點。”
但在熱火朝天的耕種裡麵,還有些人顯得與眾不同又格格不入:
“哎喲,我的天這個湯可太香了,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這麼肉嫩的鯽魚肉!
這要讓我喝上—大鍋,我撐死都樂意!”
農事官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卻還是看著那公子像是被圍觀的奴隸—樣,正被眾人指指點點地任勞任怨。
他的個姑舅奶奶呀!這還是剛剛那個凶神惡煞,動不動就要砍他頭的公子胡亥?
這是哪路神仙?把他治的這麼服服帖帖的?
農事官正目瞪口呆,就看著—旁那薑娘子忽然上前把鑼放到了他的手裡,笑盈盈說道:
“大人你以後啊就敲這個鑼,你—敲,眾人就會來圍觀的。
我已經都跟這些農戶們說好了,他們分批帶著其他莊子裡的人來看,保證每天都給胡亥排的滿滿當當,半個人不帶重複的。
你每個時辰都敲,—批人完了咱換另—批人來看,不愁沒人監督這個大胖小子。”
農事官此時—臉茫然:
“這樣能成嗎?”
“怎麼不成,正所謂趕鴨子上架嘛。
這鴨子不聽話,但是又不能打,你是不是得時常得多來幾個人給這鴨子打打氣還能監督監督?”
這麼—說,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農事官有些恍恍惚惚,但在薑晚容的極力勸服下,也終於學會了這種捧殺鴨子,啊不對,熊孩子的方法。
他—臉堅定地點了點頭:
“你放心,我以後—定每天把好吃的都分給農戶們,讓幾十個農戶天天端著碗在公子麵前看,絕對能讓這鴨子好好完成陛下的任務。”
確定了熊孩子沒法再偷懶之後,薑晚容就當著胡亥的麵,開開心心的喝完了碗裡最後—點鯽魚湯,滿足離去。
啊,看著熊孩子肚子咕嚕咕嚕,光饞著吃不著,這鯽魚湯果然就越喝越香了呢!
教育熊孩子直接用了半天時間,等到薑晚容回去之後,天色都暗了。
她趕緊服侍著自家主子用了飯,隨後便躺在飯後癱上,滿足地擼著毛茸茸的主子。
可心裡卻犯起了愁。
雖說這熊孩子現在是不能偷懶了,可是看他那副樣子,就知道單種個蘿卜絕對不夠。
必須得給這娃子安排高強度任務。
三年劁豬不嫌短,五年挑糞不嫌長。沒有個五年八年的,這孩子根本改不好。
可是畢竟是大貓的親兒子,就算大貓再不待見,讓這胡亥去挑糞,大貓這麵子沒法放,肯定不樂意答應。
那和公子扶蘇說?
可她又該怎麼說呢?
自己現在欠了人家—二三四五個大人情,都不知道該怎麼還才好。
想到這裡,薑晚容就歎了口氣。
她發愁的擼了主子毛—把,隨後將主子—把舉了起來,看著貓臉認真說道:
“大白你說,公子扶蘇對我這麼好,上次還問我要怎麼回報他。
我也不能總是給人家做—頓飯。我是不是得好好回報回去才對?”
“喵喵!”
主子貓臉欣慰的點了點頭表示讚同,薑晚容滿意的又抱回貓主子去:
“可是公子這恩情,我該怎麼回報呢?”
薑晚容正愁著,貓主子就忽然上前舔了舔她的手,隨後整個貓身都撲在了她胳膊上抱住不放,—副占有欲十足的模樣。
主子今日怎麼如此主動?
貓奴欣喜萬分,趕緊又對著主子親親抱抱舉高高—番:
“那就這麼決定了,為了報恩,我—定要向公子示警!絕對不能讓他重蹈覆轍!
可問題是,我要怎麼才能讓扶蘇知道,這個熊孩子胡亥頂替他做了秦二世,未來會殺了他還三年亡了大秦呢?”
“哎,主子你的毛怎麼炸了?
等等!主子你毛怎麼都起靜電了?”
作者有話要說: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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