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收,本是風高氣爽。
然而前不久還好好的天,這幾日忽然變是大風呼嘯、烏雲密布。
年節前夕,一大早更是沉沉黑雲壓下,像是有暴風驟雨即將到來。
秋風瑟瑟,朝臣們一個個裹緊了衣服,匆匆入了宮。
“來人,把蒙家女薑晚容帶上來!”
見著今日朝臣都入了宮裡,容煜站在勤政殿門外的高台上,心中的興奮激動,幾乎壓抑不住。
今日,扶蘇,薑晩容,蒙家!
他麵前的所有絆腳石,都將不複存在!
“眾位大臣,我今日倉促把你們叫來,是因父皇被毒害,太醫剛剛診脈,說父皇怕是幾日都會昏迷不醒。
父皇危在旦夕,但我大秦江山萬萬不可落入歹人之手,今日我便要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揭露這蒙家的謀逆之罪!”
見著底下朝臣們有的麵上驚訝,有的在私底下小聲竊竊私語,容煜立刻指著被帶上來的薑晩容,怒聲說道:
“薑晚容!你謀害陛下證據確鑿,你可認罪!”
薑晚容看了看這陣仗,不屑撇了撇嘴,抬頭時卻拿出鈕祜祿級彆演技說道:
“是是是,都是我做的!
三公子,我都承認,您彆讓人再打我了嗚嗚嗚,我就都認了可以嗎?”
“你!”
見著昨日還在獄裡認罪,今日卻突然滑不留手的薑晚容,容煜麵上一氣,隨後語氣間便帶了些戾氣:
“薑晚容,彆以為你這樣就能蒙混過關!
諸位大臣可瞧好了,這是她昨日親自畫押的口供,已經招認是蒙毅指使,謀逆造反!”
這話說完,下麵朝臣嘩然。
馮不為想了想,上前兩步說道:
“殿下,僅憑一份供詞,可能是屈打成招。
更何況蒙家,前有蒙驁老蒙武老將軍,更有此時在外領兵的蒙恬和禁軍統領蒙毅,蒙家世代忠良,為何謀逆?”
“當然是為了有人能夠登基為帝了!
大家也都知道,這薑晚容是蒙家的嫡女,又是扶蘇未來的夫人,但凡他登基,薑晩容便是皇後,他們蒙家便是從龍之功!
父皇身體強健,他們等不及,這便是這些反賊的動機!”
“我呸!”
一旁被人五花大綁綁住壓上前來的蒙毅聽到這裡,唾了一聲。雖然被人壓著,然而蒙毅說話聲音依舊是洪亮:
“口口聲聲說我蒙家人是反賊,我看你才是設計這一切的反賊!我蒙家的功勞,都是實實在在在戰場上用命打下來的,用得著使這般陰謀?”
蒙毅氣勢十足,這麼一說,眾大臣們都不再猜疑:
“三殿下,陛下此時究竟如何了?在陛下未清醒之前,您擅自定蒙統領之罪,怕是…”
“三公子,您就算是有真憑實據,那也要等陛下醒來之後再定奪。”
“眾卿所言極是,本公子本是也想等著父皇醒來,再讓父皇將這些逆賊處死!
然而,父皇或許自知這毒性實在是回天無力,便在昨日還清醒的時候寫下了這份詔書,傳位於我!
此時,我自然要為父皇將毒害他的反賊全部誅殺殆儘!”
三公子一手高高舉起詔書,台階下方的臣子見了,皆是一靜。
隨後便是徹底地震驚和不敢置信。
“這、這怎麼可能!陛下昨日下了傳位詔書?”
“怎麼如此突然,這真的是陛下的遺詔?”
“父皇詔書,我又怎會作假?
中車府令趙大人,你說,這詔書是真是假?”
此時,趙高上前接過那詔書,打開逐字讀過之後,在朝臣行禮起來之後,再次說道:
“這並不是我動筆所寫,是陛下昏迷之前一字一字親筆寫下的,上麵也蓋了玉璽。
馮大人,想來你見的聖旨最多,陛下的筆跡是真是假,您也一定能被辨認出來吧?”
馮不為麵色嚴肅的接過詔書看了許久,辨了又辨,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說道:
“這的確是陛下親筆不假。”
“此時父皇深陷昏迷之中,而我手持詔書,自然要擔起大任,以免我大秦陷入混亂,被宵小之徒竊國!
眾位愛卿,你們可還有何異議?”
容煜站在高台上,將那詔書高高舉起,見著剛剛嘩然的百官再也無人反對,他按住心裡壓抑不住的得意激動,高聲說道:
“來人,將反賊薑晚容當場誅殺!”
鋒利而又雪亮的劍在薑晚容麵前高高舉起,眼見便要落下,忽然,遠處一聲破空而來的箭羽劃破天際,徑直將那舉刀士兵的手一箭穿過!
“啊啊啊”
隨著那衛兵的一聲慘叫,眾臣子見著麵前噴湧而出的血跡,一個個都麵色發白,觸目驚心。
此時,站在白玉階上的容煜大驚,他聲音微顫,大聲問道:
“是誰!是誰在裝神弄鬼!這是要造反不成?”
“造反?嗬!”
“是扶蘇殿下?”
“是扶蘇!”
“太好了,扶蘇公子回來了!”
他怎麼會回來?
不可能!他不應該能得到消息!
容煜大驚失色,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
這時,一旁的趙高輕聲咳了兩聲,他立刻穩住身形,眼中帶恨地狠狠盯著扶蘇看去。
沒關係,此時大局已定,扶蘇回來,正好可以一網打儘!
在百官驚詫不已的眼神之中,扶蘇脫下偽裝成禁軍的鎧甲帽,幾步上前一把拉住薑晚容。
眼前朝思暮想的姑娘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扶蘇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隨後,便將她擋在自己身後。
“容煜!你說我謀害父皇,可有證據?”
“哼,難道此時站在我麵前的你不就是證據嗎?
扶蘇,你此時當在邊關禦敵,然而卻從軍中私逃回宮,這意圖難道還不明顯?
你假借北上禦敵作為借口,實則是金蟬脫殼,好讓眾人以為謀害父皇與你無關,到那時,你就能順理成章地繼位!”
扶蘇冷下臉來正要開口,卻被薑晚容率先搶先:
“切,你拿個黃豆粉,就敢說我們製造生化武器!
真是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啊。三公子,我說你和長舌婦有什麼區彆?
那我還說是你造反謀逆,你現在就是為了搞死我們上位呢,容煜你敢承認這事情跟你沒有關係嗎?
有本事你就發個天打雷劈毒誓,說都不是你做的,否則我憑什麼信你!”
這個薑晚容還真是沒有腦子,發毒誓天打雷劈?
可笑!
這種鬼話,也就隻有小女人才會信!
不過,也正好便宜了他。
容煜心中冷笑,立刻就舉起手發毒誓:
“好啊,就依你所,此事若是我謀害父皇,就讓我天打雷——”
“轟隆!”
忽然平地一聲雷炸響,聲音大的幾乎都將那殿前的地都震了一震。
百官們頓時都瞪大眼睛呆了。
他們抬頭,看向那站在高台上臉色慘白不住發抖的容煜,心中漸漸都起了懷疑。
這這這,難道還是老天爺顯靈了?
“叮,您已使用五S級黑卡——一說話就被雷劈技能,綁定者,說話人容煜。”
見著從容煜到下麵的百官都是一陣驚慌呆滯的神色,薑晚容還順便有空在心裡感慨。
她這非酋手氣啊!
可真是絕絕非!
想起了這卡牌總共有三句話被雷劈的機會,她也不敢浪費,趕緊激將容煜:
“哎喲,還真是天打雷劈喲!
瞧瞧,三公子,你這話連老天爺都不信呢。
你的話能信嗎?可彆欺負我沒文化騙我哦。”
這怎麼可能!
聽到那一聲巨響,站在台階上的容煜都忍不住心底發抖。
他勉強撐住後,見著底下官員們一片嘩然,趕緊開口反駁:
“這隻是巧——”
“轟隆隆!”
第二聲雷驚天一聲劈下,眼前一道白紫色的光閃過天幕,將有些陰沉沉的烏雲都直接劈開!
“不可能!不、不是的,這不是本公子做的!”
“轟隆!轟隆!轟隆!”
話音未落,第三聲雷便接踵而至,直接一下劈在了大殿旁的一棵大樹,大樹一下子被劈成了兩半倒下。
剛剛還覺得這是巧合的官員,看向容煜的眼神,也一下子都變了。
這不是暗示。
這分明就是老天爺在明示了啊!
多少人說假話天天發毒誓,也從來沒見過被雷劈的,而容煜這說一句話就被劈一次,連說三句被劈三次。
這妥妥的就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再明示他才是反賊吧?
驚呆地官員們回過神來,他們都想到了一處,齊齊仰頭看了看天。
很好,此時老天爺根本沒打算下雨,大秋天的,憑空劈了三道雷?
有的官員忽然就眼觀鼻鼻觀心不再作聲,而有的則已義憤填膺紛紛站了出來:
“蒙家世代忠良,為我大秦立下汗馬之功,扶蘇公子向有賢德在外,又怎會做下如此忤逆之事?定然是有人陷害!”
“三公子,就算這聖旨是陛下親筆所寫,但是是否是在陛下意識清明之時寫的,尚未可知!
恕我等暫不能聽從於您!”
“不錯,如今尚無鐵證,三公子你就讓人拿下蒙毅將軍,又是有何圖謀?”
見著這些朝臣們一個個都站出來紛紛質疑,容煜臉色鐵青。
他咬了咬牙,麵上終於不再帶著剛剛那偽裝的溫和,語氣之中殺意畢露:
“區區小臣,有何資格來質疑本公子!
我是陛下之子,手中有父皇詔書,父皇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未免朝堂大亂,此時我理當繼位!
周少尉!”
聽到這話,周進上前幾步,忽然就衝著百官拔劍。
忽然之間,周圍裡三層外三層都圍滿了禁軍:
“殿下手持詔書,便是當今大秦王位的繼承之人!理當繼位!
若再有人膽敢質疑,便是謀逆,就地誅殺!”
隨著周進一聲令下,他的心腹禁軍齊齊拔劍,而與此同時,身後都是那弓弦的聲音。
原來,此時四周的宮牆上,都是周進的人。
一排排的拉滿弓弦,蓄勢待發。
百官噤聲。
容煜得意地望著台階下的眾人。
即便出了些許小意外,然而此時,他手中握住了宮內兵權,就沒人能夠攔他。
等他登基之後,扶蘇便是大勢已去。
扶蘇啊扶蘇,他回來又如何,不過是給他送上一條性命祭旗!
今日,終於是他,將扶蘇比了下去!
從今日起,所有人都會被他踩在腳下!
“諸位可都聽清楚了?
我有父皇詔書,今日就當即位!你們再有異議,就是謀反!誅九族之罪!
大哥,你謀害父皇在前,又私逃出營在後,不過你我兄弟一場,雖然你理應當誅,但你隻要自儘,我便保薑晩容一條性命如何?”
“嗬”
容煜驚詫地看著台階下的扶蘇,此時居然笑了兩聲。
到了這個時候,他怎麼笑的出來?
“父皇,您可都聽到了?”
嘩啦一聲,豆大的雨點忽然砸下。
大風攜著雨水傾盆而下,然而在場的眾人卻沒有一人顧得上擦臉上落滿的水珠。
容煜驚詫開口:
“扶蘇,父皇今日已經深陷昏迷,太醫那裡根本沒有解藥!就算你再拖延時間,你也絕不可能再有機會——”
“吱呀”一聲,身後的勤政殿殿門,忽然被人從內推開。
容煜全身都是一僵。
這殿裡,居然有人?
大殿剛剛他才看過,就等著待會繼位登基,此時怎麼會有人在?
容煜僵著身體,半晌卻沒有轉過身去。
然而聽到那個聲音的一瞬間,卻讓他陡然間雙腿發軟,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
“薑晚容和朕說,你和紅玉要秘密毒謀害朕的時候,朕還不信。
三子,你和蓮姬真是好大的膽子!”
“陛下!”
“陛下萬福!”
百官們驚詫地看著陛下忽然出現,等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後,他們立刻便如同吃了鎮心丸一樣,紛紛下拜,心中也有了定數。
果然是三公子容煜謀反,果然,蒙家和扶蘇是清白無疑的。
“三子!你可知罪!”
此時此刻,雨幕之中。
容煜跪在台階上,仰頭看著父皇威嚴莫辯的神色。
冰冷的雨點打在身上,他冷的渾身一陣害怕哆嗦,口中用力的將下唇都咬的血流如注。
他轉頭看了看那對他帶著厭惡的百官神色,又看了看此時父皇那失望中帶著殺意的眼神。
“哈哈哈哈哈哈”容煜忽然麵露瘋狂之色:
“我既然已經弑君了,那我要如何認罪!
舅舅,趁著蒙毅被俘,你再不動手還待何時!”
周進見到這個時辰本該已經昏迷致死的陛下竟然好端端地出現,他臉色煞白,手中的劍抖了又抖。
聽到這話,他也知退無可退,周進咬牙揮劍而出:
“殺!
眾位!今日輔佐殿下登基者,皆是從龍之功,日後出將入相!”
最起碼,宮門被他把守住了,蒙恬此時被俘,再無戰力。
隻要先解決掉了他,再殺掉嬴政迅速登基,他們就能…
“噗嗤——”
刀劍入了皮肉,再抽出來時便是血噴如注。
此刻,周進一陣劇痛後,才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捅入他腹中的劍,他一口鮮血噴出,手中的劍咣當一聲掉落在地。
他目光恍惚地看向空手奪劍反刺地蒙毅,倒在地上時,仍在喃喃自語: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
“哼!井蛙語海,蚍蜉撼樹!就憑你們,還想殺我?還想弑君?”
抖掉了身上繩索,蒙毅拿著奪來的劍,再手起刀落之時,周進的人頭已經滾落到了一旁泥水之中。
區區繩索而已,綁的再多再緊,就以為能對付了他這禁軍統領?
真當他們蒙家世代為將,就是和他們一樣的能耐?
蒙毅在趙高動手的一瞬已經躍步上台,護在陛下左右,趙高見事不好直接拿一旁的內侍官擋了一劍,匆匆逃下台階。
與此同時,那些在城牆上要放箭的反賊,也在同一時間被他們身邊的人一劍穿透胸膛。
霎時之間,殿前所有隱宮之人和跟隨周進的心腹禁軍,都和他們周圍的人陷入了混戰。
躲在這些人身後的容煜頓時大驚: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可能!”
“為何不可!
容玉,你真當我是孤身一人回來的?”
扶蘇將薑晚容緊緊護在身後,一抬手將揮向他的劍隔開將人殺退,隨後說道:
“我日夜兼程趕回來,又豈會空手而歸?
你們今日自以為萬事周全,殊不知,你們的人裡,便有我帶回的蒙家精銳!
便是你們逼宮造反,外麵也有蒙家軍聽父皇調遣指揮!
容煜,你注定贏不了!還不束手就擒?”
“哈哈哈哈哈哈”
容煜吐了一口口中血水,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立刻拍了拍手。
真是要多虧趙高,背後留了一手了。
聲音落下,頓時有幾人將葉氏和阿寶帶了上來。
趙高見此,立刻拿了把劍架在阿寶脖子前:
“蒙毅,薑晩容!你們今日要麼放我們離開,要麼就看著你們的家人和我們一起血濺當場,同歸於儘!
蒙毅,你待在那彆動,把你手中的劍扔下!”
“哥!”
“嗚嗚嗚你是壞人!”
“妹妹!阿寶!”
聽著阿寶的哭聲,蒙毅臉色一變:
“趙高,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拿女人和孩子威脅,算什麼本事!!”
“容容,哥,你們彆管我,我既是蒙家女,我就絕對不怕!
我能知道我留著蒙家人的血,我已經滿足了!”
“對,阿寶也不怕!嗚,你是壞人,阿寶不會讓你威脅我舅舅和我姐姐的!”
蒙毅上前的動作頓了一頓,心生猶豫。
他知道,作為蒙家人,此時就算是他的兒子、夫人,甚至是他的父親被綁在他麵前,他都當毫不猶豫地殺死反賊!
可是他的小妹以前就被人當做籌碼,被他的祖父為了大義舍棄,難道如今,他還是保不住他的妹妹嗎?
“蒙卿,放他們出去!”
“陛下?”
蒙毅驚詫轉頭。
“陛下!陛下萬萬不可啊!縱虎歸山,後患無窮啊!”
嬴政一揮袖,負手站在高台上:
“縱虎歸山?
如今六國的天下都是朕的國土!不過是一二螻蟻而已,難道要讓朕為了個螻蟻的死活,讓我大秦忠臣寒心?
就算是猛虎在前,如何能動搖得了朕的大秦江山?”
此刻,蒙毅靜默一瞬,眼眶微微有些發熱。
扶蘇、禁軍和蒙毅手中的劍儘數被棄於地,蒙毅沉著臉說道:
“陛下寬容,今日放你們出宮,容煜,你最好保證我我妹妹和阿寶平安無事,否則——”
“誰說他們能出宮去了?”
此時,薑晩容忽然開口:
“你們這兩個連豬油渣都比不上的渣仔,今日我要放你們出宮,我薑晚容就跟你姓!”
“容兒,你…”
在蒙毅和眾人驚訝的目光之中,薑晚容總算是蓄好了卡牌技能,她心中鬆了口氣,繼續說道:
“敢動我娘我弟弟,還想出宮?
看我今日不把你們打的桃花菊花一起開!”
“薑晚容!你當真不怕我殺了你娘——”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