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
小毛是屬於夏家人中反應速度最快的,可她此刻有點兒傻眼,還是身上披的外套差點兒滑下去,她才反應過來。
“你們咋來了呢?”小毛問完也明白了,公公那一張泛著涼氣的嚴肅臉,婆婆張嘴就要大嗓門:“你姑夫說季玉……”小毛上前一大步,顧不上什麼婆婆兒媳了,捂住蘇美麗的嘴。
夏愛國從未有過的嚴厲眼神,射向小毛。
小毛卻鎮定下來小聲道:“爹、娘,跟我來我們屋,妹妹剛哄睡兩孩子,還沒睡熟呢,我說、說,我啥都知道!”
無論是當爹的、還是蘇美麗這個親娘,他們走在上都探頭看了眼拐角的那個屋,看見那個屋裡亮著一盞昏暗的燈光,而此時夏天正在給孩子們念著睡前故事,哄著。
夏秋吱吱嗚嗚,蘇美麗有氣沒處發,張嘴就是一句:
“你也磕巴?要不是你姑夫跑去通知我和你爹戶口的事,說是那個季玉生說的,說伯煊兩口子鬨了點兒小矛盾,讓我們儘快來給帶孩子,我們啥都不知道呢!
小矛盾?小矛盾用得著我們來看孩子?說吧,到什麼程度了?”
夏秋歎口氣:“甜甜要離婚。”
蘇美麗嗖地一下從坐著改站在屋地中間了,“什麼?!離婚?過家家呢!不嫌磕磣啊?誰家打一塊堆兒去了都沒離,她倆能有那嚴重?!”
夏愛國一巴掌拍炕席上:“你們剛多大點兒?真把自己當成一家之主大家長了?自己都摸著石頭過河,這事兒不告訴我們?!你們眼裡還有父母嗎?!”
小毛隨著夏愛國一句句質問臉色發熱,她強撐著自己不去想她的那份委屈:
“爹、娘,你們戶口是那個季玉生?不是甜甜的同學整的?”
蘇美麗氣兒媳氣的不行,是說這事兒的時候嗎?要不是看在她外孫子的麵上,她早就衝出去找她閨女好好問問了,誰有功夫聽兒媳在這裡墨跡!
她冷哼:“哪個同學?誰能有實在親戚辦事兒利索!痛快說,咋回事兒!彆扯那個裡根楞!”
這就是夏愛國、蘇美麗雲山霧罩、不知道詳情時最初的態度。
小毛說:“我妹妹都受傷了,不是妹夫打的,是另一個女人。”
……
夏天拍著孩子們小胸脯。看到他們呼吸平穩了,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悄悄滑落,燙了她的心,冷了她的情。
她這輩子啊。她都不敢說以後還會不會有對不起孩子們的事兒了,她不敢承諾了。
踏上了出國這條路,代表著更多的責任背在身。
她還記得幾十個人坐在會議室裡,幾十個人中隻有兩名女性,她才知道她的“特彆”。
她見到了她上輩子想都不敢想的大領導。他對大家說:
“……一萬個農民兄弟才能養活一個留學生……學成歸國的步伐要加快……”
是啊,上一批由於各種原因,有的回,有的沒回。
……
她卡在了一個關鍵點上。
七九年,兩國之間才將“關於派遣留學生作為正式協議簽署載入史冊”。
可想而知,她們這一批將被大肆宣傳。
萬裡留學撞擊科學火花,這一批人代表著國家將拉開了大規模派遣留學人員的序幕,留學史從此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
縱然有再多的舍不得,夏天用手背擦乾了淚,有些時候。身不由己。
她覺得彆哭了,沒用。
她自己清楚的記得當時在開會時,她那一身熱血在湧動。她就是一個心狠的母親、自私的人!
哭,有時候是自己給自己的安慰,彆扯著孩子們這道大旗哭了,改變不了任何事實,還不如抓緊最後的時間乾點兒有用的事兒!
……
蘇美麗覺得那不該是她認識的葉伯煊!
她聽著小毛站在夏天立場的講述中,蘇美麗簡直不能接受。
蘇美麗腳步虛浮,她沒拍巴掌、沒拍大腿的嚎哭,更是沒有大喊大鬨。她踉蹌了一下差點兒摔倒,她的哭聲都憋在了嗓子眼裡。
“娘?娘!我、我,彆再問一遍讓妹妹尋思了,明天就走了。咱們好好給她帶孩子。”小毛手快眼快。一把扶住蘇美麗,離近了,她也就聽清了蘇美麗嗓子眼裡的話:
“我閨女過的這是啥日子啊!咋還被人撓了,她這是被逼走的!”蘇美麗難過傷心,可她還是沒有將小毛說的離婚二字放在心裡。
她的思維是,商量商量伯煊。彆欺負甜甜了還不行嗎?給那女的送進監獄以後見不著麵了,伯煊的心也就收回來了。
她這麼大歲數了,啥沒見過,被逮住的,遠了不說就說夏文,那張巧不是該咋地還咋地嘛!
小毛聽到蘇美麗這樣說話,說實話,心裡有點兒不痛快。
夏愛國兩手背在身後,倔強的背影,他直接推開擋在門口的蘇美麗,要往外走,他要去葉家問問!問問親家!
夏秋急了:“爹、爹!毛毛說的是事實,可是不全賴伯煊,你得聽我說!她有偏見!”
“你才有偏、偏見!”敢愛敢恨、潑辣且厲害的小毛擰眉喊道。她非要掰扯出來她到底哪錯了!
“你給我閉嘴!”這一次夏秋真火了。
沒完沒了是吧?這咋還不依不饒瞎白話呢?他爹娘聽糊塗了,當父母的再一攪合還有好沒好?!
蘇美麗哭的動作一愣,不是那回事兒?
夏愛國手指顫抖:“你痛快給我說!”說完不解氣,一個個還是大學生呢,上去對著夏秋的後背就是一巴掌。
“爹,咱先說眼前事兒,那事兒先放一放。甜甜托同學辦你們戶口,為啥讓我等她走了再給你們拍電報來照顧孩子?就是不想在你們麵前再解釋一遍。
我覺得甜甜也糊塗著,爹!讓她糊塗著吧,等飛走了,代表國家學成歸來,就想清楚了。卡在這時候說那沒意義!”
蘇美麗拿衣袖擦乾眼淚,她感覺心涼:“她婆婆家連點反應都沒有?我照顧行,可他們不能連孩子都……”
夏秋覺得他頭頂都有點兒冒煙兒:“咋沒表示?”轉頭斥責小毛:“你這時候咋不說了?咋不說說葉家連葉叔都登門三趟了?你跟人家葉嬸還撩臉子撒謊,她白對你好一場了。添亂!”
小毛倒平靜了,她對夏秋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爹要踢你了,小毛聲音平平的接話道:
“甜甜說鬨鬨和小碗兒都和葉嬸關係一般,關鍵是亭子過兩個月就生了。說她婆婆有點兒愛犯偏心的毛病,怕到時去那邊兒,小碗兒和鬨鬨還得被送、送回來。
還有一點就是葉嬸兒上班,舍不得那身白大褂,時間久了,交給她她再心煩,交給保姆帶著更是不成,偶爾去那邊還行,所以才要接、接你們過來。”
夏愛國聽著這些東一句西一句的,他隻挑重點。
他家姑爺乾了和彆的女人勾三搭四的事兒。還是個當初撞他閨女撞他外孫子外孫女的,姑爺事發後沒咋露麵兒,親家一家來了幾趟不同意離婚,閨女出國要去外麵見世麵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