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碰了碰殷蕪的眼皮,輕喚了一聲“阿蟬”。
分明隻是宛若歎息的一聲,殷蕪卻覺得心跳似乎都停了下來,但理智很快回籠,她今日?收下這些少年,想要的不過是趁熱打鐵,趁著?百裡?息終於?接納她的時機,再進一步。
再……進一步,離他的心再近一些。
少女抬頭看向他,雙臂忽然纏上他的頸,纖細的下巴貼在他的頸邊,“大?祭司,你?一天都沒見蟬蟬,蟬蟬害怕。”
百裡?息沒料到她會忽然擁抱自己,一時間有些怔忪,下意識問?:“怕什麼?”
殷蕪並未抬頭,雙臂反而抱得更緊了些,想開口?卻又頓住,默了片刻,才小聲道:“你?……我怕你?過了一日?就又要送蟬蟬走。”
懷中的身體溫軟無比,卻比之前清減了許多,想來和這些日?子的憂思有關。
他輕輕摸了摸殷蕪的頭,心中又仔仔細細思忖了一番,才開口?,“蟬蟬以後?不必再擔心了,若不是你?自己想離開,我永遠都不會再送你?走。”
他的聲音很平和,落在殷蕪的耳中,卻覺得恍惚——竟這樣?容易就得到了他的承諾。
可殷蕪偏偏不知見好就收,反而還要再進一步。
“那蟬蟬可以搬去臨淵宮嗎,這樣?大?祭司一回來,蟬蟬就能見到了。”
百裡?息聽了這話?卻問?:“因為?在這裡?無趣,便將?那幾個人留下了?”
殷蕪搖頭,頭上簪著?的貓眼石步搖微微顫動,杏眸之中閃過一抹赧然,輕輕咬了下唇,“我想著?你?若知道我留了人,一定會立刻來見蟬蟬的,可左等你?不來,右等你?還不來,上午不來,下午不來,這都要天黑了才過來,累得我聽他們絮絮叨叨了許多話?呢。”
百裡?息自然也並未真?生氣,反而解釋道:“過幾日?要去鏡明山祈福祭神,事務繁雜,你?若住在臨淵宮,白日?自己也無趣。”
“我不怕無趣。”
“那便隨你?。”
起鏡明山祈福,殷蕪眉頭皺了起來,“每年好多祈福祭祀,實在沒什麼意思,今年就不能免了嘛。”
百裡?息將?已變溫的藥遞到她唇邊,眉目微垂,道:“六百年前殷氏創立神教,接著?又建立旻國,以教義約束臣民,百姓信奉神教上百年,即便你?討厭神教,想要從這些烏糟事裡?脫身,也要給我些時間。”
殷蕪心中一動,雙手捧著?藥碗卻沒喝,“可我是神教聖女,如何能從這神教中脫身?”
先前百裡?息曾想讓她假死,再重新選一位聖女出來,雖定會有人提出異議,但先聖女已死,又後?繼無人,也隻能退而求其?次。
但如今殷蕪不走了,便給了他籌謀彆途的時間,他又將?手中的碗往前送了送,待殷蕪皺眉喝完了藥,才道:“國內百姓大?半信奉神教,每月初一十?五都會去州內神廟祈福,在他們眼中,你?就是神明的化身,可以護佑他們,若想讓你?脫離神教,百姓便不能繼續將?信仰都放在神教之上。”
殷蕪想了想,再次提起了蛟州新教之事,“其?實蘇乾安當初創立新教,也是因為?神教百年來已腐朽不堪,想要將?這樣?的神教推翻,這次我們去冠州,那裡?的神廟更加肮臟腥臭,劉升青將?人當牲畜一般對待,其?他偏遠的州府更不知是什麼樣?,不定比冠州還要汙糟,神教給了各州神官太大?的權利,卻全無約束的方法,蟬蟬怕以後?還會有第二個蘇乾安,第三個蘇乾安。”
蘇乾安如今一直在暗牢裡?關著?,百裡?息一直沒有處置他,似乎有給他一條生路的意思,由此可見百裡?息對各州神官的所為?也並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