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他想了很多事,可天終究是要亮的。
東方既白,百裡息穿上甲胄,書案上放著?一個瓷瓶,瓷瓶內是“無憂”。
若服之?真能無憂該多好。
百裡息仰頭將瓶中藥儘數吞下?,表情變得冷漠木然,將所有的情緒都抽離了出去。
辰風已在門?口等候,百裡息直視自?雲隙中射出的幾縷天光。
“走吧。”
辰風身體緊繃如弦,深吸了一口氣,問:“主上有沒有話要留給殷姑娘?”
男人冷硬的側臉終於有了一絲鬆動,默了片刻。
“不留了。”
曲慶軍中早已人心渙散,勉強支撐了半日,城門?被攻破,百裡息單騎闖入曲慶大軍之?中,手中之?劍刺、挑、抹,劍劍取命,所過之?處哀聲不絕。
他這樣?的高?手本就無人能近身,如今又是這樣?霸道凶殘的打法,曲慶士兵哪有敢近身去送命的,以至於百裡息所到之?處,敵軍鳥作獸散,跪地求饒。
主城另一邊,剌族卻繞過這邊的戰場,從西南角門?逃了出去,消息傳來時,辰風的心又懸了起來,生怕百裡息在這邊殺得不痛快,要親自?去追襲剌族人馬,正要主動請命帶人去追,百裡息已縱馬出城而去。
“主上!”辰風大喊了一聲,心中悲戚絕望,知道今日百裡息是要一心求死了,於是親率了兩千精兵前去支援。
冠州地勢開闊,農田平坦,如今又是冬季,禾木不生,剌族的三千人馬根本無法掩蓋行跡,百裡息的馬是旻國之?內最?好的良駒,四蹄騰空,遠看便似一道殘影。
剌族首領名喚冷陶,繼任首領之?位不足一年,急於建立自?己?的威望,所以才和曲慶合作,原準備擄掠一番讓族人知道自?己?的能耐,誰知竟這般不順。
他生性惡殘,如今又是滿心怨氣,如喪家之?犬,見有人追來,心中更是惱怒不已,待看見追來的竟隻是一人,心中既惱且恨,心想若不將這人殺了,以後自?己?在族中便徹底沒了威望,索性命令族人停住,他準備親自?斬殺來人。
百裡息銀甲染血,玉麵含霜,冰雕雪刻一般的人,如仙墮淵,又似修羅臨世。
冷陶心中打鼓,可已騎虎難下?,抽出大刀,一夾馬腹迎了上去,刀劍相擊發出鏗然之?聲,冷陶隻覺手腕一麻,那刀險些脫手出去。
他又接下?百裡息兩招,便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暗中對心腹使?了個眼?色,便有暗箭射出直奔百裡息而去。
百裡息卻似並未察覺,再次揮出手中的劍直取冷陶頸脈。
劍尖沒入皮肉發出一聲悶響,冷陶麵色驚懼墜落馬下?,那支冷箭也穿透銀甲沒入百裡息的腹部。
他似沒有痛覺,將那支楞在外的箭身斬斷,抬眼?看向?箭來之?處,鳳目裡是森冷漠然的嗜血之?意。
“他受傷了!我們一起上!”
“他殺了首領,我們要為首領報仇!”
“殺了他!”
剌族人紅了眼?,似黑色的潮水一般湧向?百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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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晴是後半夜才到的芮城,殷蕪聽了她的話,什麼也來不及想,便要隨厲晴去尋百裡息,鬱岼自?然是阻攔,最?後竟是謝暉勸服了鬱岼,同?厲晴一起護送殷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