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息將額頭抵在她的後頸上,半晌才開?口問:“阿蟬想說什麼?”
殷蕪坐起身,百裡息便趁機將頭枕在她的膝上。
“你以前那樣的冷淡自持,我沒想到你有?一日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什麼樣的話?”殷蕪順滑微涼的頭發拂過他的手臂,帶起一陣陣的癢。
“肉麻,”殷蕪的手指頭點了點他的唇,“卻?又讓人?聽了心旌搖曳。”
黑暗裡,男人?嗤笑一聲,殷蕪已被他掀在床上,他極有?耐心,一點點纏著殷蕪,讓她的身體軟了下?來,可也隻是親親罷了,並未真的做。
半晌之後,殷蕪渾身酥軟躺在他的臂上,聽他道?:“阿蟬,我五歲前被百裡崈囚禁在見不得光的地方,五歲後馮南音將我帶走,他為人?偏執,並未教?過我如何與人?相處,當然,我也不喜和人?相處,覺得煩,所?以人?自然冷淡些。”
“你那哪裡是冷淡些?”殷蕪哼了一聲,“若不是當時走投無路,我才沒膽子去招惹你。”
“還好阿蟬膽子大……”百裡息似想起了什麼,忽然頓住聲音,他的手指沿著殷蕪的手肘緩緩下?滑,最後摸到了手腕上一處淺疤。
殷蕪一愣,卻?沒開?口。
他問:“那夜你在竹林裡向我求救,說是儀典司取血傷口割得深了,其實是騙我的吧,那傷口是你自己加深的,對不對?”
殷蕪害怕挨罵,又有?些難為情,卻?知道?糊弄不過去,隻得輕輕“嗯”了一聲,複又解釋道?:“我那時真的害怕極了,才被刺殺,身邊的宦淩、文漪又都想害我,我若不能得到你的庇護,隻怕活不下?去……”
她忽被百裡息緊緊抱住,他略顯壓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阿蟬,沒能早早庇護你,是我的錯。”
殷蕪搖搖頭,“百裡息,你做的已經足夠好了,每一次我遇到危險,都是你來護我,真的已經足夠好了,彆?自責。”
在這間小小的驛站裡,小小的床上,兩個人?緊緊相擁,沉沉睡去。
往事?如風,仿佛隔了一輩子那麼久,可人?就在眼前,更加要好好愛護珍惜才是。
第十四日,一行人?終於入了冠州地界。
鬱岼是黎族獲赦後的第一任族長,在黎族之中威望甚重?,如今冠州境內,黎族人?眾多,薛安泰自然關注。
鬱岼靈柩回芮城安葬一事?他早得了消息,於是一早帶上官署內的官員,同鬱宵一行人?等在城外十裡迎接。
此時已入了五月,天氣回暖,路邊柳樹抽出了新的枝條,小草也綠了,一派生機盎然,可眾人?臉上卻?看不到一點笑意。
殷蕪一行人?與城外接應的薛安泰和鬱宵碰上,同鬱宵同來的黎族人?不免又是痛哭一場,薛安泰也歎鬱岼高義,一生都為族人?奔波籌謀。
這兩年,黎族人?除了在芮城經營農桑,也有?年輕的黎族人?來到主城謀差事?,他們都知道?今日是鬱岼靈柩歸來之日,自發在主街兩旁站立送行。
朱紅的棺材被馬車拉著緩緩駛過街道?,不聞雜聲,隻剩下?哭泣悲聲,聲音自小而大,彙成一片。
他們一個個跪下?去,以頭觸地,送走了他們的老族長。
行至街尾,殷蕪、鬱宵、謝暉回禮,殷蕪道?:“父親走得安詳,還請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