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成雪說道:“不必理會。”
其實在少年醒來之前,他就已經聽到了外麵的動靜,隻是沒有想到睡得這麼沉的楚向晚也被吵醒了。
少堡主趴在他身上,內心煎熬至極,一方麵覺得慕成雪竟然沒有跟他計較自己睡過界的事,另一方麵又十分在意外麵的慘叫聲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試探著道:“我想出去看看,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萬一是遭到了襲擊呢?”
慕成雪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冷靜地道:“那隻是一個人在慘叫。”
楚向晚凝神一聽,發現還真是。
另一個帳篷裡,那兩個來探尋慕成雪行蹤的人也被吵醒了,其中一人發出了一聲哀嚎,說道:“唉,好煩啊,這都能遇見女人生孩子。”
毛毯外,慕成雪抬手捂住了他的耳朵,“睡,你去了幫不上忙的。”
可是楚向晚睡不著,他腦子裡還在循環著剛剛聽到的慘叫聲。
他已經意識到外麵是在發生什麼事情了,胡人大叔說他的妻子正懷著第六胎,看來是半夜發作,要生了。
少堡主確實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可是他的共情能力太強了,光是聽著都替產婦疼。
他忍不住縮成一團,想著女人生孩子真是好難啊,以後自己有了夫人,真的舍不得讓她受這樣的苦。
他小時候一直覺得為什麼其他人都有兄弟,就自己沒有,現在長大了才知道,大概是母親生自己的時候太痛了,父親舍不得讓她再痛一次。
正在生產的帳篷前,胡人大叔在焦急地踱步,眼淚都快下來了。
明明前五次都沒問題,怎麼這次就……
他聽著妻子在裡麵的慘叫聲越來越弱,卻始終沒有嬰兒啼哭的動靜。
忽然,眼前的門簾打開,一個年長的婦人從裡麵走了出來。
“怎麼樣?”他連忙衝上前去,問道,“她怎麼樣了?”
那替他妻子接生的婦人搖了搖頭:“孩子的腳先出來了,難產。”
胡人大叔後退一步,差點一下子坐在地上。
跟在父親身旁,原本一直在哭的小女兒聽到這話,卻是轉身跑了出去。
她在風中抽噎著一路狂奔,跑到了綠洲邊緣,在沙地上虔誠地跪下,像母親平常做的那樣,對著不知在何處的真神祈禱:“求求您,求求您,派下神使來救救我母親吧!”
小女孩的頭發被寒風吹亂,臉上的淚痕也乾在了風中,她跪在綠洲邊緣,等待著一個神跡。
夜色冰冷,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在她幾乎要被凍僵的時候,看到月下遠遠的來了一個人。
白衣,腰間彆著一支玉笛,麵孔平平無奇,卻如月下謫仙一般,飄然而至。
胡人小女孩呆呆地看著他,等那雙白色的靴子一停在自己麵前,她就伸手抓住了來人的衣擺。
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她激動地問道:“神使,您是神使嗎?”
對方停在她麵前,靜靜地看著她。
小女孩兒連忙鬆開了手,兩手合十,用盛著眼淚的眼睛望著他:“求求您,救救我母親!”
來人開口,用胡語說道:“帶我去。”
帳篷裡,楚向晚還在胡思亂想著,就聽跟自己躺在一起的慕成雪開口道:“睡不著的話,那就說說話吧。”
說著移開了罩在他耳邊的手掌。
可是……說什麼呢?
少堡主從沒想過人生中第一次跟人抵足而眠,竟然是跟邪道右使。
隻聽慕成雪問道:“你在周家做什麼?”
楚向晚老老實實地道:“去賀壽。”
他聽著外麵的動靜,隻聽見那慘叫聲已經不見了,哭聲也弱了,想著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慕成雪問:“怎麼其他賀壽的人都已經走了,你還在?”
少堡主道:“我在等哥哥回來,想道彆。”
“哥哥?”
聽見慕成雪聲音裡的疑問,少堡主解釋道:“是周玉哥哥。”
聽到他叫得這麼親近,慕成雪眯起了眼睛:“怪不得我帶你走,他們那麼緊張。”
原來是跟周玉親近的人。
以周玉的做派,現在肯定懸賞令已經發出來了,而且說不定到時候還要親自來帶人回去。
楚向晚聽他問道:“他若是來找你,你要回去嗎?”
少堡主點頭:“要的。”
可是跟他躺在一起的人卻說道:“不準回去。”
“……”
帳篷裡安靜了片刻,連周麒麟都不磨牙了。
楚向晚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我不能回去?”
慕成雪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想過理由,不過眼下隨便一想,就有了一個。
他說道:“你不是想傳遞天外邪魔即將展開全麵進攻的信息嗎?跟我回去,我給你機會在聖壇向邪道的七門十三派跟九星十八洞發布。”
這……在邪道聖壇發表演講!
少堡主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這個籌碼真是好重啊!
他出來遊曆,邪道聖壇是不在範圍內,因為一般正派人進去,要麼是變節了,要麼就死了。
現在是邪道右使帶著他進他們總部,這種機會,他怎麼能錯過?
慕成雪:“如何?”
楚向晚被蠱惑著,都要點頭答應了,突然聽到外麵傳來的慘叫聲拔高,接著就沒聲了。
慕成雪感到他僵了一下,然後一下沒按住就看著他從黑暗中跳了起來,披上了衣服。
“我要去看看。”少堡主慌亂地道,對還躺在地上的美人解釋,“我有藥,或許可以幫上忙的。”
說完,他就把慕成雪一個人留在這裡,自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