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連忙回頭,隻見容行在望著左側,仿佛那裡有什麼。
風雪之中,楚向晚也朝著那個方向去,就看到在那裡有一座風雪堆積的亭子,亭子裡坐著一個人。
從這個角度看去,雖然隻能看到一個背影,但卻是一看就知道是個道骨仙風的高人。
雪花從他身旁飛過,一片都沒有沾到他的衣角。
這是誰?
少堡主又轉頭去看容行,看到容行正在以一種懷念的眼神在看著這個人,楚向晚立刻意識到這應該是他的師尊。
十年師徒情分,又已經十幾年未見,可以猜到容行應當是很想再跟自己的師父相見,再跟他說說話的。畢竟在這世間,他至親至近的人就隻剩下他弟弟一個人,有很多話對著自己的兄弟不能說,但對著自己的師尊可以說。
隻可惜,警示錄能夠構建幻境重現畫麵,也能夠構建這些情景裡麵的人,但這些人卻也隻是這幻境的一部分,不能跟外界交流,也不會回應外來的人。
楚向晚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勸容行,還好在他開口之前,容行就已經不再看這個屬於他師尊的身影,收回目光說道:“走吧。”
“噢。”少堡主連忙應了一聲,跟著這個人體暖爐走了。
他們從山頂的亭子旁離開,去了練劍台。
這練劍台就是由一座山峰削去峰頂形成的一個平台,上麵鋪著晶瑩的冰磚。在極地,萬年不化的寒冰就是最好的建築材料,容行帶著他將自己夢回過無數次的地方都走了一遍,看了一遍,終於在自己曾經的洞府前停了下來。
少堡主跟著他一起停下腳步,跟他一起站在洞府門口,聽他低聲道:“朕一直想,如果可以再回到這裡,看一次太陽升起就好了。”
楚向晚聞言抬頭看了看天空,現在是夜晚,他們隻要在這裡多呆一會兒,應該能夠看到容行想看到的日出。
他想著,目光在四處搜索了一下,看到這洞府外被積雪堆積的台階,於是鬆開了容行的手,朝著那邊跑過去。
容行看著他,少年一離開自己的元力籠罩範圍就立刻被寒風侵襲得抖了抖,還打了個噴嚏。
不過他沒有停下,更沒有回頭,飛快地把台階上鋪滿的冰雪弄乾淨了,然後從自己的儲物戒裡拿出了一塊厚厚的毛皮墊在了上麵。
容行站在原地看著他的動作,見他鋪好了毛皮之後,站在台階前一邊冷得搓手,一邊轉過身來對自己說道:“快過來,我們就在這裡等著,等著看日出。”
容行沒想到他跑過去是為了這個,隻覺得這小東西還真是無時無刻都能在想著討好自己。
可是這樣的討好卻令他非常受用,容行想著,踩在雪上走了過來,再次把人攬回了自己的元力籠罩範圍,然後帶著他一起在台階上坐下了。
台階掃乾淨了冰雪,鋪上厚厚的毛皮之後,坐起來就不再冷硬。
楚向晚靠著身旁的人,感到周身迅速地回暖,他的肩膀貼著容行的肩膀,抬眼望著頭頂還不見轉亮的天空,下意識地問道:“現在應該不是極夜的時間吧?”
容行聽見他的話,心道這是你自己搞出來的幻境,竟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
他想著,舉目觀察了天空片刻,然後說道:“不是極夜,再等等太陽就會升起來了。”說完察覺到身旁的少年還在細細地顫抖,於是又說道,“你可以再靠過來一點,朕允許你。”
“謝謝。”楚向晚忍不住再靠近了一點,跟容行並排坐著,分享著他的溫度。
他跟容行還真是難得有這樣待在一處又不會雞飛狗跳的時候,雖然不知道警示錄為什麼要安排這第四個場景,不過——
少堡主轉頭看了看身旁的人,這世間最強大的帝王的俊臉在此刻看上去帶著一股安寧靜謐的氣息,一點也不像他在外麵的樣子。
在他不神經搭錯的時候,容行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人?
楚向晚想著,終於徹底地在他身邊放鬆下來,跟他坐在一起在這無邊的風雪中等待著一個黎明。
深夜忽然下起了雨,涼意浸入空氣中,帝王的寢宮中卻是暖融融的,旁人從外麵一進來就感覺得到。
隻是這寢宮裡既沒有生火盆,也沒有燒地暖,這暖意仿佛是從床帳中輻射出來的。
老太監放輕了腳步走進來,有些擔憂地望著床帳的方向,猶豫再三還是走了過來,打算撩開床帳看了一眼。
一撩開密閉的床帳,熱意就迎麵撲來,裡麵的兩個人還在沉睡中,並沒有因為他的動作而警醒。
隻見陛下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睡得正沉,一手圈著躺在身旁的人。
那少年半趴在他身上,一張臉被從陛下身上輻射出來的暖意熏得紅撲撲的,也沒有醒來。
老太監覺得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紀了,沒想到會有看到陛下跟某個人睡在一塊兒而感到有點甜的一天。
行吧,他搖了搖頭,又慢慢地放下了床帳,陛下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