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可這隻身上帶著焰光的天外邪魔卻毫不畏懼, 仿佛篤定自己會成功, 容行將會因為心境不穩而失去力量, 在那一掌印下來的時候不避也不躲。
誰對容行來說更重要,他們如何會看不出來?衝向那些無關的人不過是虛晃一招, 為的隻是讓楚向晚主動送上門來。
轟然一聲, 容行的一掌挾著萬鈞之力自空中落下, 重重地擊在了它的頭頂。
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那隻泛著金色光芒的手掌五指成爪, 深深地嵌入了這天外邪魔的頭骨中。
嘎啦, 從手掌跟頭骨接觸的地方開始, 狂暴的力量被一掌注入了這高大的軀體中!
一陣古怪的膨脹聲過後, 這個天外邪魔就如同它的另外兩個同類一樣, 被撐得整個龜裂開來。
金光從內裡開始吞噬它的軀體,這三米多高的天外邪魔在金色的光芒中變成了焦黑的灰燼,飄落了一地。
下一瞬, 在容衡對麵跟他纏鬥的兩個天外邪魔同樣發出了淒厲哀嚎。
從容行身上爆發出來的力量也波及到了它們,它們像飛得過於靠近太陽一樣,在這金光中被寸寸吞噬, 消失殆儘。
從外麵看去, 這宮殿中金光大盛,殿裡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被這金色光芒刺痛。
容衡也不由自主地抬起了一隻手, 擋在了麵前。
這麼多年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自己的皇兄如此震怒,爆發起來全然不顧後果。
那個站在他背後的無名小美人到底是誰?有著這樣的身手,還這樣勇敢地救下了皇兄的妃嬪,也沒有不顧普通的宮人?
金光中,那天外邪魔已消散成灰燼,從少堡主胸口穿透出來的異肢也就跟著變成了灰燼,飄落在地上,跟那滴落在地磚上的鮮血混在了一起。
這一碎,他胸口的窟窿就徹底堵不住了,血像是決堤一樣地湧了出來。
那兩個被他救出來的宮人身體恢複了知覺,感到這原本支撐著她們的少女在失去力氣向後倒去,連忙條件反射地去抓“她”。
可是容行來得更快。
他落在地上,上前一步就伸手接住了倒下的人,感到自己的胸膛跟他的後背接觸的地方正在迅速地被溫熱的鮮血洇濕。
血,濃重的血腥氣,容行的眼眸瑟縮了一下,看到自己的衣服上、手臂上、手掌上都是少年的血。
迅速流失的血帶走了楚向晚的力氣,令他無力地靠在了身後的人身上,又繼續向下滑去。
賢妃看著這一幕,放下了手,隨手抓過了一個守衛,“快,太醫——快去宣太醫!”
少堡主不支地滑坐在地,他真的是這輩子都沒這麼痛過,身後的人也跟著他一起坐了下來,由始至終都在支撐著他。
他努力地轉頭去看接住了自己的容行,想要問他計劃是走到這了還是怎麼樣了?可是一開口,喉嚨卻有腥甜湧上來,一下就湧出了嘴角。
容行像是被這血色刺痛到了,伸手撫上來,將這溢出他嘴角的鮮血擦掉:“彆說話……”
少堡主感到眼前陣陣發黑,劇痛還在持續不斷地從胸口傳來,連空氣也漸漸地變得稀薄了。
他努力地想說話,可是一開口就被自己喉嚨裡的血嗆到,傷口又很痛,就隻能抓著身後的人,努力地看著他:“我——”
這是他的計劃嗎?自己會死嗎?那些天外邪魔已經被騙過去了嗎?
“不要說話。”容行抱著他,少年的傷勢重得讓他感到心慌,“你不會有事的,朕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說著抬起頭來,轉向了其他人,質問道,“太醫呢,太醫怎麼還不來?!”
容衡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賢妃也朝著這個方向走過來,對容行說道:“陛下,太醫正在趕來的路上……”
她想讓容行控製住自己,不要中了天外邪魔的圈套,可是看著被他抱在懷中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少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天外邪魔闖入皇宮中,在這裡大肆破壞,想要殺了他們所有的人,是“她”救了他們,而“她”也是今天唯一身受重傷瀕死的人。
楚向晚聽見他們的聲音在嗡嗡作響,落在他耳中已經變成了沒有什麼意義的詞句。
他更加努力地抓著容行的手,隻想問他你這麼慌是真的沒有辦法救我,還是隻是在按照計劃演戲啊?
他覺得自己真的快要死掉了。
感受到從手上傳來的力量,容行低下了頭。
帝王的眼眶已經微微發紅,從來不被允許流淚的他眼中第一次浮現出了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