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冬點頭,沒有廢話,直接爬上沙袋堤壩,混濁的河水早已沒過通往馬家村的新橋,橋有當胸高的石頭護欄,攔下大批以水葫蘆為主的雜物,隻有最上麵一層隱約露出來。
雜物看似輕便,實則危害極大,堆積在橋上橋邊,成了一道垃圾堤壩,嚴重阻礙水流傾瀉。
尤其大水衝下來比重大的東西,讓雜物一攔,極有可能沉底堵塞橋洞。
那時就要命了。
呂振林就是在指揮人挑開垃圾。
河對麵,馬家村的人也在乾同樣的事。
“好大的水。”呂建仁的聲音就在旁邊,酒味煙味混雜一起:“魚少不了,忘帶網了!”
呂冬無語,都啥時候了,還想著打漁。
“這樣不成。”小壩頂上有人喊:“三叔,隻能挑到橋頭附近,不頂事。”
竹竿能有多長?也不好發力,挑走的有限。
呂振林不缺決斷:“找繩子,下水!”他目光落在呂建仁身上:“老七,你個兔崽子昨晚乾啥去了?”
“去上遊掘堤了。”呂建仁扔掉煙頭,嬉皮笑臉:“上遊開口子,咱這就安全了!”
周圍那麼多人,齊刷刷看了過來,呂建仁毫不在意,抓起呂冬胳膊:“走。”
呂冬也就是知道七叔昨兒喝高了,否則真懷疑他為了自家村去掘彆人的堤。
有人拿來幾大盤繩子,有昨晚那一出,呂振林先讓人檢查。
呂冬盯著大橋上堆積出的水葫蘆和垃圾,昨晚河堤保住,呂家村的命運已然改寫,但洪水仍舊肆虐,誰也無法保證不再出問題。
水流不暢,就會導致這一段水位增高。
這水位不能再高了。
呂建仁蹲在小壩上,瞅著大橋,說道:“三叔,水葫蘆太多,清了一批還一批,要砸護欄!”
拿竹竿的一人說道:“老七,橋去年縣裡新修的,砸了,咱咋交待!”
呂冬認為七叔說得有理,趕緊對呂振林說道:“三爺爺,總派人下去也不是事,白天好說,晚上危險。”
“去找大錘!”呂振林紅著眼睛咬牙說道:“砸!有事我擔著!”
呂建仁當仁不讓:“我下水!”
呂冬說道:“我跟七叔去,有個照應。”
昨晚鐵叔有句話說的很對,呂家村沒人能置身事外!
“老七,你昨天喝高了,行不行?”有人關心問。
呂建仁呲起牙豁子:“老婆孩子,老爹老娘都在村裡,不行也得行!”
他在腰上捆好繩子,見後麵多人拽住了繩子,接過長柄大錘,對呂冬說道:“冬子,彆慫,跟上你七叔!”
說完,直接跳到水裡,吼道:“早乾完,早打漁!”
呂冬捆上繩子,對後麵拽繩子的人點點頭,抓著大錘,也跳了下去。
橋挑的高,兩人又身高體壯,水到不了胸。
靠近河堤這一段,雜物大多被挑走了,不用先清理。
呂建仁抓著呂冬胳膊,大喊:“你順水砸西邊,我砸東邊,你先砸!穩住!水衝跑了彆慌,按我打小教你的閉氣,上麵能拉回去!”
“放心!”呂冬拖著落在水裡的大錘朝西邊走。
有橋和護欄,橋上的水流速度不至於把人衝跑。
不管另一邊七叔,呂冬穩住身體,掄起大錘,朝著石頭護欄狠狠砸了下去。
錘頭落進水裡,力道有所減弱,但呂冬力氣非常大,大錘仍舊咚的一聲砸在了護欄上。
哢——
不是太明顯的斷裂聲響起。
呂冬抹了把落在臉上的水花,又掄起大錘狠砸,一下又一下。
護欄經過一夜衝刷,又挨了幾下狠的,有一大塊立即斷開掉了下去。
呂冬再接再厲,又是幾錘子砸下,連在一起的石頭護欄,哢嚓嚓倒了兩三米,前邊淤積的水葫蘆等垃圾,立即衝走一大片。
“往前走!”呂建仁提醒呂冬:“彆停下,先去清水葫蘆!”
呂冬走開,呂建仁逆水砸倒西側護欄,這段橋上水流速度驟然加快,險些把他衝走。
呂建仁拄著大錘穩住,也往前走,同時衝橋對麵吼道:“馬家的,彆他釀的當慫貨,當啥縮頭烏龜?還有帶把的嗎?是爺們趕緊下人!”
呂冬算服了七叔這張破嘴,啥時候了,還開群嘲?
大批水葫蘆和垃圾順水衝走,呂冬不斷拉起來扔出去,中間還遇到頭小豬,不知死幾天,都泡發了,有螞蟥貼在上麵,還有大肥蛆鑽進鑽出,那味道無法形容。
呂冬清理出一段,準備再砸護欄時,對麵馬家村也有人下了水,衝這邊罵罵咧咧:“老七,你個座山雕,等水消了,咱再算賬!”
小壩上,有幾個人爬了上去,打頭的是個戴眼睛的年輕人,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穿著長筒黑膠鞋,白襯褂紮進腰裡,腰帶頭亮的反光。
“三叔,楊鎮長來了。”緊跟而上的呂建設提醒盯著河裡的呂振林。
“老書記你好!”鎮長楊烈文上前主動握手:“援助很快就到,交通條件問題,需要繞路。”
楊烈文挺窩心,剛上任一個月,碰上五十年不遇的洪水,今早接到電話急匆匆趕過來,洪水沒看見,就先被高速路橋洞裡的積水乾趴了……
基層工作不好乾,到處是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