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呂冬數次驚醒,好在要命的緊急鑼沒再響過。
心裡有事,不到五點鐘,呂冬就爬了起來,在老屋院子裡砰砰打起沙包。
他不會專業的東西,純粹是王八拳,權當鍛煉身體。
打了會沙包,簡單洗漱過,呂冬找個馬紮,坐下思考起來。
從前天晚上重回九八開始,就忙著抗洪,很多事來不及想。
尤其關於未來。
曾經那一世,98年以後很長時間,呂冬過得渾渾噩噩。
在街麵上混過,沉迷過網絡遊戲,掙到的錢僅夠維持生活,時不時還要老娘和堂哥幫助,直到2010年之後,才醒悟過來。
不能再走老路,要致富!
幸福有多種衡量標準,富裕是基石。
但這兩年具體有什麼機會,呂冬稀裡糊塗。
真正印象深刻的也就是大學城。
想要做什麼,必須先實地調查看看。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再就是錢。
社會很現實。
家裡不用指望,呂冬不問也知道家裡情況。
今天7月12號,剛交完公糧不久,果園還沒下蘋果,家裡連500塊錢都不會有。
果園二十多畝地,又不產糧食,公糧也是暫借的,等下果子賣掉再還賬。
公糧不能拖欠,否則後果嚴重。
老娘這一輩子不容易,不能再給她增加負擔,十八歲的成年人,該自己扛的事就要扛起來。
大伯那邊,這些年的幫助數也數不過來,都不知道該怎麼還。
即便血脈至親也不能理所當然。
未來還是要靠自己去闖,去努力,去拚搏。
小人物努力拚搏不一定能成功,但不努力拚搏連成功的希望都沒有。
現實情況擺在這裡,人窮,周圍也是一幫窮人,誰能幫誰?
在農村,有太多人光是維持基本生活,就累到筋疲力儘。
最緊要的是先養活自己,掙到一筆起碼立足的錢。
這才是現階段最切合實際的目標。
說到底,錢是最基礎的!呂冬滿腦門都是要賺錢。
鎖門去果園吃早飯,呂冬中間又上河堤看了眼,經過一晚上時間,水位比最高時下降兩米有餘,快要與河堤外的道路持平了。
這次洪水即將結束,隻要上遊不再突降暴雨,基本不會出問題。
早飯是清湯麵,清水煮的麵條,以醬油、老醋和香油作為調料,放上香菜末當青頭,簡單方便。
呂冬吃麵條的時候,胡春蘭在旁邊開始例行嘮叨:“我一早去村裡換麵條,聽說部隊下午要走,人幫咱這麼大忙,咱家果子和種的絲瓜、黃瓜啥的又沒熟,也沒啥送的。冬子,去找你七叔借網,看能不能打幾條大魚送給部隊。”
“嗯,我吃完就去。”呂冬往骨灰堂東邊掃了眼,那邊堆著麥收後剩餘的成捆麥稈,旁邊開出的臨時菜地裡,絲瓜和黃瓜剛往上爬秧。
家裡也確實沒啥能拿得出手的。
總不能送麥稈?部隊又不是造紙廠。
這次水大,水庫裡的魚,不知道順水下來多少。
吃完早飯,呂冬回到村裡,找七叔借漁網,進門嚇了一跳。
七叔拄著鐵鍁,七嬸抱著魚叉,兩口子正在院子裡對峙。
堂屋門口,竹椅子上坐著個八九歲的小男孩,不斷把花生米扔進嘴裡,興致勃勃看大戲。
“咋了?”呂冬頭疼:“這又咋了?”
雖說屬於七叔七嬸日常開戰,但這明晃晃的魚叉著實嚇人。
七嬸個頭不高,人精瘦,收起魚叉拄地上:“冬子,來了。”她指著七叔,幾乎跳腳:“你來評評理,大早晨就喝酒,這一天還能清醒?”
呂建仁伸著脖子:“不喝點能有勁乾活?說你沒見識還不承認!”
呂冬這才看到,院子西邊廚房門口摔了個瓷葫蘆酒瓶,旁邊有棕色酒盒子,從他這角度看過去,正好能見到盒子上的名句。
“昨夜風疏雨驟,濃睡不消殘酒……”
青照酒。
“七叔,昨天不是說打漁嗎?”呂冬也不勸架,這兩口子整天鬨,勸也沒用:“走,拿上兩張網,咱一起去!”
又對小男孩說道:“釘子,去哄哄你媽!一會給你逮魚吃!”
“不好看!”釘子吃著花生米進堂屋:“沒打起來……”
呂建仁扔下鐵鍁,喊上呂冬取了兩張漁網和幾個自製水袋,直奔北邊河堤。
倆人選了前晚差點決堤的那段河道。
上了三角大壩,呂建仁常年打漁逮兔子,經驗豐富,指了下北側的平緩區:“這地水流慢,絕對有魚!網空沒事,等等再下。我往北去,你在這。”
呂冬低頭看了眼,水位下降明顯,北邊無數沙袋堆成斜坡,完全看不到裡麵的鐵雞籠。
岸上基本空了,燈和線纜應該讓鐵叔收了回去,光剩下兩根長竹竿。
平緩區裡不少水葫蘆,等呂建仁去了北邊,呂冬拿來竹竿,將水葫蘆挑走,竹竿下水一動,有東西噗通跳出水麵,看上去不是鯉魚就是草魚,個頭還不小。
可能水葫蘆上螞蟥太多,呂冬取回竹竿,帶上來兩條小指頭大的。
呂冬用千層底蹬下來,踢到太陽底下暴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