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兜裡比臉上還乾淨,個人存款數目——零!
女人翻衣兜,找出三張紅色1元,連同兩張五塊,一起給了呂冬。
錢接到手裡,不知道為什麼,呂冬覺得沉甸甸的。
下一刻,呂冬明白了,除去充人頭的錢,這是十八歲來憑勞動掙到的第一筆!
女人上了摩托車,說道:“大兄弟,再有我還要。”
鐵公雞擔心呂冬沒經驗吃虧,問:“你哪村的。”
“刁家莊。”中年女人說道。
呂冬知道:“大學城那邊?”
中年女人應了一聲:“魚多,你送去刁家莊,才十裡路,找人問刁娟,價格能給你高點。”
呂冬把水袋扔回河裡:“知道了。”
刁娟踹著嘉陵摩托,難聽的聲音讓呂冬捂耳朵,他想到一件事,趕緊把暴曬的螞蟥挪走,提醒:“前麵有下道,下去從村裡過,再往前是閘口,你過不去。”
“謝了。”中年女人加油門走了。
鐵公雞撿回白鰱,對呂冬揮揮手,也走了。
呂冬收好錢,使勁在口袋裡按了下,生怕從褲衩口袋裡掉出來。
這是回來後啟動嶄新人生的第一筆資金,高達——13元!
去市裡看下具體情況的車錢有了。
當然,騎自行車去泉南市也行,但二十多年天翻地覆的變化,呂冬需要先熟悉一下道路。
因為大學城的關係,青照縣到泉南市這一片,舊顏新貌變化巨大。
呂建仁提著漁網,拖拉著鞋底,慢悠悠走來。
“才來?”呂冬詫異,七叔一向是打漁積極分子。
“你大伯找我。”呂建仁一手提著網和水袋,一手撓著剛剪的頭,愁的不輕:“喊我過幾天去大學城工地……”
呂冬說道:“在家晃蕩也不是個事。”
呂建仁瞪了呂冬一眼:“毛都沒長齊,懂個屁。我這手藝,是十幾二十塊能請到的嗎?”
“是!是……”呂冬懶得反駁,七叔這人手特彆巧,打漁的網,逮魚的叉等等,都是親手製作。
大工活,電焊活,鋼筋活都一把好手,放在2019,一天掙個幾百塊稀鬆平常。
但手巧不等於願意乾活。
看到七叔剪過的頭,呂冬想到腦袋上的中分:“我先走了。”
呂建仁懟過來:“咋了?不待見你七叔?我來你就走?”
呂冬指著頭:“剪頭發去。”
“挺好看。”
“太傻了,像劉魁勝!”
呂冬拉起水袋,脫下衣服兜上曬死的螞蟥,朝果園走去。
回果園放好魚和漁網,又找方便袋裝了螞蟥,呂冬推出他的二八大杠,去集街剪頭發。
天熱,路乾的快,自行車基本能跑了。
呂冬圖省事,叫剃頭大爺推了個平頭。
剛到手的十三塊,花出去一塊五。
這還省了五毛,找村裡年輕小媳婦剪,要兩塊。
呂冬出了店門,被三爺爺呂振林抓到,讓去大隊辦公室幫忙。
呂振林還給他透了個消息:“楊鎮長打算把你的事整理材料遞上去,縣裡發大水,沒出事,後麵應該有表彰大會,爭取拿個先進個人。”
這是好消息,就是不知道先進個人有沒有物質獎勵。
問題太俗,又有人過來,呂冬不好問。
洪水退了,後續事情一大堆。
砂石和飯菜,各村免費支援的要鄭重道謝。
還有呂建國拉來的,要通過鎮裡、縣裡與建築三公司協調,楊烈文已經接走了這活。
呂冬暗歎,新鎮長挺有意思,建築三公司管事的人是呂家村出去的,與三爺爺屬於堂兄弟,他還要叫五爺爺來著。
這是一大堆難題裡挑走了個最簡單的?
大隊辦公室,幾個放假的高中生、中專生都讓呂振林叫了過來,跟大隊會計和婦女主任一起對賬,清點剩餘物資。
呂冬分配到的工作是裁剪紅紙,由二爺爺用毛筆寫感謝信,先送到前來援助過的村莊或者單位上。
大隊會計會去訂做錦旗,等錦旗好了,再正式上門道謝。
正忙著,李文越突然說道:“三爺爺,程立峰送來的賬單不對,各種肉食比平時普遍貴五毛。”
他家與程立峰鄰居,價格知道的多點。
呂振林想了想:“按他報的價算。”
這種事,事先沒議價,當時也沒人想著去議價,大家夥都在搶險。
婦女主任說道:“太便宜他了!
呂振林濃密的劍眉動了下:“關鍵時刻送來吃的,這是情分,付錢是本分。他也算出力了,不能太計較。楊鎮長保證過,這次的花費,會從統籌提留裡劃一部分。”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前來援助的人和物資很多,後續的事也多,呂冬晚飯也是在大隊吃的,一直忙到晚上十點。
出了大隊,呂冬騎著二八大杠送下李文越,去果園跟老娘說明天去趟城裡,拿白瓷碟子和裝螞蟥的黑方便袋返回老屋。
洗漱過後,呂冬掏出十一塊五毛錢,一張一張擺在桌子上,這是他所有資金!
加油吧,拚搏吧,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