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集體企業,縣鎮建築站業績好的,哪怕工地上乾活的人,逢年過節也有福利。
呂冬回想一下,說道:“好像有這個事。”他建議:“你跟三爺爺說說,讓他打個電話,建築三公司畢竟五爺爺管事。”
李文越覺得是個辦法:“讓我爺爺跟三爺爺說,我份量輕。”
呂冬給個建議:“先彆提。文越,等你高考成績出來,最好拿到通知書,然後再提,保證沒問題。”
這年頭,大學生,尤其重點本科,還是備受重視的。
不出意外,李文越是重本,以呂家村的傳統,不光重視,還會有所表示。
李文越一點都不笨,欠缺的是社會經驗,聽過呂冬這些話,仔細想了一陣,歪頭看著呂冬:“冬子,你變化可真大。”
呂冬翹起二郎腿:“這叫開竅,懂不懂!”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盤算,統籌提留數額出來了,剩下公糧的債就看蘋果行情了。
國光這價,印象裡實在愁人。
呂振林這時進來,兩道濃厚的劍眉擰在一塊,對李文越說:“等會你二伯來了,有人再打電話說統籌提留,讓他先應付著,彆給保證和期限!有人找我就說我不在,這才發了大水,叫不叫人過日子?”
李文越應了一聲,呂冬沒說話,也說不上話。
呂振林招呼呂冬:“走,去縣裡。”
呂振林拿了一個卷起來的錦旗,塞進自行車橫梁的布兜裡麵,和呂冬各自騎著二八大杠往縣裡趕。
寧秀鎮就是縣城駐地,鎮政府位於車站東側不遠處的寧秀電影院旁邊,呂冬和呂振林隻用十來分鐘就到了。
呂振林時不時過來開會,熟門熟路,領著呂冬直接上三層辦公樓的第二層。
洪水時見過的那位乾事,接待了兩人。
“楊鎮長在打電話,你們稍微坐會。”
相比這年頭的很多工作人員,乾事比較客氣,每人給倒了杯水。
“謝謝。”呂冬很有禮貌。
對於這位乾事,呂冬印象深刻,扛沙袋堵口子的時候,指揮拿相機的宣傳乾事圍繞鎮長團團轉。
乾事走後,呂冬看向窗戶外麵,鎮府大院後麵在施工。
呂振林看了一眼,說道:“鎮上在編人員和老師集資蓋樓,每人交兩萬,後期看情況再補。”
“冬子,你想下學闖闖,不是壞事。”他舊話重提:“年輕,沒定性,闖兩年也好,後麵再讓建國在縣裡找廠子尋摸個編製。”
他目光落在施工工地上:“有編製才有保障。”
三爺爺出自好心,呂冬沒有多說,隻是應了一聲。
社會在急劇變動,也在衝擊著幾十年來的傳統觀念。
過了七八分鐘,那名乾事過來,帶著呂冬和呂振林去了旁邊的辦公室,有人從辦公桌後麵站起來,主動上前與呂振林握手。
“呂冬同學。”楊烈文也與呂冬握了下手:“我們又見麵了。”
“楊鎮長,你好。”呂冬不會缺了禮貌。
同時快速掃了一眼,這位年輕鎮長戴著金邊眼鏡,穿著白襯衣和黑西褲,襯衣紮進腰裡,腰帶頭亮到反光。
非常注重個人形象。
楊烈文與呂振林說話,呂冬明智的保持沉默。
泉南已經定性青照河洪水為五十年一遇,寧秀鎮雖然出現了呂家村和馬家村這種千鈞一發的險情,卻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決口,全部平安度過。
對楊烈文來說,危機成功化為機遇。
不過,呂振林想要的更為現實。
“這場洪水影響挺大,鄰村給了很多援助。”呂振林考慮的永遠隻有呂家村:“說是無償救援,呂家村不能真當免費,要有所表示。楊鎮長,你看統籌提留這塊,能不能鬆鬆綁,讓呂家村喘口氣,壓力真挺大……”
楊烈文從機關下來的,以前沒仔細研究過,這兩個月深有體會:“老呂,我知道呂家村難,鎮上也在想辦法幫呂家村解決實際難題。建築三公司的砂石,我已經溝通好了,他們算無償捐獻,不收一分錢。”
說起這件事,呂振林有點不樂意了,老一輩的村帶頭人,也不太買年輕鎮乾部的帳:“三公司管事的是我五弟,他哪出來的?楊鎮長,你不知道?”
楊烈文這人太能鑽空子,說不定接下這差事時,就知道管三公司的是呂家村出去的人。
這些在大機關混過的,個個人精!
楊烈文剛來,作風相對柔和,但仍舊是呂振林的頂頭上司,而且坐在這個位置,必須考慮全鎮情況:“這場洪水,寧秀鎮難的不止呂家村,呂家村鬆綁,其他村呢?工作還要不要開展?老呂,你要從大局考慮。”
呂振林劍眉抖起來:“彆的村我不管,我是呂家村的,我隻管呂家村!隻對呂家村負責。”
楊烈文不得不加重語氣:“老呂同誌!”
地方小團體主義!這些人眼裡,隻有自家那一畝三分地!
呂振林懂得組織紀律,沒有再爭,說道:“呂家村河堤需要重修,小學的危房報告我一年打兩次……”
楊烈文也頭疼,但工作需要一項一項做,著急更容易犯錯:“等忙過這段特殊時期,再研究。”
他看了眼呂冬:“老呂,你去三樓。”
呂振林明白:“我去找老梁聊聊。”
老梁是鎮一把手,但即將到點,不太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