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呂冬也知道,今天需要說個過來過去,否則真有麻煩,當即走到嘉陵車邊,從提包裡往外摸東西。
當然不是蟲子和蠍子,而是倆紅皮本子和一份報紙。
這本來是為了應付一些公家單位找麻煩的。
呂冬打開紅皮本子,給馬運來亮了下:“這是縣裡頒給我的抗洪先進個人表彰。”
他又亮另一個紅皮本子:“這是縣局頒發的見義勇為先進個人表彰。”
最後,拿過那份寫著“奇蟲少年”的報紙:“晚報對我的報道。”
馬運來笑:“你挺有意思。”
呂冬收起這些,非常認真的說道:“我家裡啥情況,估計你們都打聽過,但你們有沒有想過一件事,關於我爸的事。”
從回來抗洪,到遇到各種困難,呂冬從來沒在外人麵前提過一次呂建軍,也沒打著呂建軍的名號做過任何事,找人幫過任何忙。
這次不同,突然跳出來的,可能是青照縣的梟雄人物。
如果孤家寡人,呂冬不懼他,如果全家都縮在呂家村不出來,倆楊富貴也沒啥怕的。
但這不可能。
呂冬必須為家裡人考慮,說道:“我爸是沒了,但當年他掩護的戰友回來的很多,個個都有軍功,很多人過年都會來我家看看,他們要麼從軍,要麼轉業到地方,其中幾個就在泉南,八十年代到這十幾年了,你覺得他們會在啥位置上?”
他沒再往下說。
這不是胡扯八道,每年過年之前,過來的人不是一個兩個。
戰場上打出來的過命交情,外人很難理解。
馬運來不說話了,瞬間意識到這是他忽略的一點,跟很多人一樣,以為就個當兵的,人沒了就沒了。
不止是他,這屬於社會普遍現象。
呂冬沒再多說,騎上嘉陵車往西去,趕往小市場。
馬運來麵無表情上車,掏出手機打電話,詳細說明情況。
能混出頭來的沒有傻瓜,電話那邊很快對他說道:“這事就先這樣,運來,千萬彆亂搞!我疏忽了,你早點回來,繼續跑銀行貸款,咱大樓還有不少資金缺口。國強的事,就先放放,起反作用就不好了,老楊家能出個正式乾部不容易,咱幫不上忙,也彆幫倒忙。”
馬運來無奈的掛斷手機,本來為國強鋪路的,誰知道變這樣。
他抬起頭看前麵,小嘉陵早就跑沒影了,回頭想想,剛剛那毛孩子少年老成,不像剛離開學校進入社會的人。
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馬運來發動汽車,掉頭去縣城,這事就先放放,以後再說。
呂冬來到市場,卸完車後,跑到公用電話亭那邊,給呂春打了個電話,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呂春說道:“我見過楊富貴,不是沒腦子的。”沒腦子還混的,大部分都進去了:“不過你也要注意,做事多長個心眼,有情況趕緊通知我,要有鬨事的,就去工地上叫人,咱村人多心齊。”
“我曉得了。”呂冬特意說道:“據說那位楊總以前做事不規矩。”
呂春那邊聲音壓得低:“這事都心知肚明,你說也沒用,自個多注意。”
呂冬明白這話意思,又跟呂春說幾句,掛斷了電話。
回到麻辣燙攤位上,宋娜看出呂冬在想事,問道:“出啥事了?”
呂冬笑著搖頭:“沒事,就想著得快點掙錢,開個大店,當個大老板。”
宋娜故意開玩笑:“行,等你開起來,我給你打工。”
呂冬拿個馬紮坐下穿菜,再著急也得一步步來,這錢又不能從天上掉下來。
穿好一串大頭菜,他繼續剛才的話題:“黑蛋,你現在也是女老板級彆了。”
宋娜笑:“我都快讓各學校女生宿舍樓的管理員列入黑名單了。”
呂冬出主意:“你跟宿管阿姨們要搞好關係,不叫你進就麻煩了。”
“也是。”宋娜心領神會:“我再去的時候,買點宿管阿姨喜歡的東西送給她們。”
正忙著,又開始上人,到下午五點之後,人比中午還多,火爆的生意在人流量日益增多的市場上,也屬於獨一份。
從五點到八點半,人最少的時候,也有十四五個人在圍著吃。
到晚上收場,光細細的竹簽子,就裝了一大筐,中午晚上加在一起,麻辣燙一個攤子的流水近900塊錢。
算上鹵肉燒餅和日用品倆攤位,在闊彆多日之後,呂冬這點小生意的日流水,終於又一次突破了2000元大關。
其中的純利,足夠呂冬還上下個月開始的房貸,還綽綽有餘。
到了周一,有好消息傳過來,申請的銀行貸款順利通過審核,呂冬和呂春一起去辦了最後的手續,正式成為九十年代的房奴。
這年代當上房奴的人,後來大部分都能樂嗬嗬的笑看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