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已到了晌午，太陽高高地掛著。
紀小萱從屋裡一出來，就看到爹正站在樹蔭下朝這邊瞅著，一臉緊張的樣子。她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跟爹說：“爹，我通過了！考官讓咱下午過來，說要做背景調查……”
萱子通過了？紀文海先是一喜，可聽到背景調查心裡卻咯噔一下。他家可經不起調查，再好的事隻要走這道手續就會起波折，看看曉光不就是因為這個被刷下來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跟閨女提點了一句：“萱子啊，不是爹要潑涼水，這個背景調查可不好過，你要有個思想準備……”
“爹，沒事，我今天表現得好著呢！”紀小萱笑嘻嘻地說道。
她畢竟很年輕，就她以往的經驗對這種調查並不了解，以為填填表問幾句就過了。可紀文海卻明白隻要上麵展開調查，不把祖宗三代都查得一清二楚的就不算完。他心裡隱隱作痛，可見萱子一臉高興的樣子也不好再打擊她。
於是，壓低了嗓門跟閨女說：“萱子，無論結果咋樣都不要泄氣……不管啥時候，爹都支持你出去乾大事……”
“好咧，爹……”紀小萱笑著點了點頭。可紀文海還是不放心，又叮囑道：“萱子啊，下午若首長問你話可不能隱瞞，實事求是有啥說啥……”
“嗯，我明白……”紀小萱點著頭。可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那句口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看來下午這一關還真不好過啊？
快十二點了，該吃午飯了。
趙建國跟著徐教員出了屋子。他一抬眼就看到那個小姑娘正站在老槐樹下，跟一位身穿青布褂子的高個男子在說話。見他們出來便朝這邊看了過來，在目光交錯的那一刻，他覺得心裡一熱。
看樣子那人像是她爹？趙建國掃了一眼便回了宿舍。
一進門，他摘下軍帽脫了軍裝，高高地挽起襯衣袖子，就著臉盆洗了洗手。隨後，便端起飯盒去食堂打飯。
經過那邊時，又忍不住瞅了一眼。見那個小姑娘跟她爹正坐在樹下的石墩子上，一邊咬著餅子一邊喝著水，旁邊還放著一隻特大號的軍用水壺。
這個小姑娘可真不容易啊！他在心裡感歎了一句，便朝食堂走去。
紀小萱也看到了那位年輕軍人。他身材挺拔，穿著白襯衣挽著袖子，顯得既灑脫又俊氣。她不錯眼地望著他，心“咚咚”直跳，可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
紀文海也好奇地瞅了一眼。這位考官很年輕也就十八九歲，跟曉光差不多大小。如果曉光參軍入伍也是這身打扮吧？想到這個心裡一酸，覺得挺對不起孩子的，可他又有啥辦法？
趙建國從食堂回來時，見樹下空蕩蕩的。
那父女倆不知去哪兒了？中午能找個地方歇息嗎？他不由得掛起心來。不知怎的，看到那個小姑娘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同樣是十六歲可境遇卻大相徑庭。
回到宿舍，他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可心卻飄到了窗外。
選拔早已經結束了，可他耳邊還回蕩著那清亮的歌聲，真有餘音繞梁之感。她唱歌可真好聽啊，跟軍區文工團的女隊員比起來也不差多少，可惜卻生在了農村。地方上的情況有多複雜？這一趟過來他深有感觸。
剛才徐教員跟他打了招呼，讓他下午一起參加背景調查。還跟他說：“建國同誌，小紀的家就在上河村，歸柳林公社管轄。正好你在那邊征兵，就負責記錄一下吧？日後實地走訪起來也方便……”
他點頭應下了。雖然這不是他份內的事兒，可他還是想幫忙。他也聽說了，那個機動名額被縣裡盯著，一連推薦了十幾個備選苗子，可惜徐教員一個都未看上。眼瞅著這個指標就要作廢了，那個小姑娘卻突然冒了出來。說起來，運氣還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