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諶跟著袁紹大軍返回冀州時,劉意的交接儀式已經完成,她按照約定,大禮迎回劉惠,任命彆駕之位。
盧植正式接任冀州州牧之位,劉意樂的輕鬆,成天沉迷玩泥巴搞發明。有人多嘴,盧植還會幫忙擋回去。
“長公主關心民生,有何不可。”
盧植說歸說,可真看到劉意和荀彧在地裡玩泥巴時,心臟還是有些受不了。
長公主,您最近好像黑了不少。
另外這位被劉意抓過來玩泥巴的,盧植問身邊的劉惠,“他是神君荀淑之孫?”
劉惠神色難明,“聽說有王佐之才。”
荀彧是來冀州避難的,結果被劉意抓去種田。
照劉意的話說能者多勞,既然你們不懂旁門左道,讓飽讀詩書的荀彧來也行。
劉惠第一次知道懂太多也不是件好事。會被抓去玩泥巴的。
盧植望著這邊被劉意承包的田地,劉意的安排很有意思,她要求農戶專門打理一畝田,記錄每日天氣用水量,若是要施肥,還要向劉意打報告。
由於農戶不識字,劉意還專門派人教他們識字,用阿拉伯數字,製表。
這些被盧植他們拿來研究作寶的東西,被劉意一句話打發回去。
好物不用,留之何用。
盧植曾問劉意原因,劉意不假思索道,她想讓產量最大化。
雜交育種的進程或許很慢,需要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但是她不覺得這是在做無用功。
她或許不懂其中門道,但她身為長公主,完全可以以權行事,發布昭告,尋求天下人才。
民以食為天,盧植望著這片田地,長長歎息。
劉意的過於傑出,使盧植不安,他怕天子歸來後,被劉意壓過風頭。
或許他應該相信劉意?
另一頭劉意還在和荀彧討論黎和麥的普及度,按荀彧的話說,麥雖然好,但由於生長過程中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一般人家更多選擇黎。
黎的產量雖然低,勝在抗性好,一般沙土也能活,加之耐旱,使得成為最佳保底農作物。
這年頭就不要提什麼口感,有吃的就不錯了。
“文若所言,不過是想說**。若是太平盛世,為何還要棄黎?”
荀彧注視掌心裡的麥穗,“長公主可知賦稅?”
雖然田賦隻有三十稅一,但其他賦稅多到嚇人。
芻稿,牧草稅。人口稅,成年後還增加的那種。單身稅,女子不嫁要交稅,這還是寫入《漢律》裡。
劉意轉頭看他,“我不嫁人還得罰錢?”
荀彧道,“《漢律》規定,女子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按月多次征收,直至滿為止。”
一百二十錢為一算,接近六百錢。一個五口之家一年收入就四千五百錢,這些還要用在日常開銷,交賦稅。很不幸的,不僅沒有剩餘,還要倒貼近五百錢。
雖然單身稅是國家鼓勵早婚的一種手段,但在這個時代。劉意站起來,“你又知女子死在生育的又有多少?”
在現代都有難產大出血死亡的例子,更彆提落後的古代。
荀彧沒法說,性彆以及尊卑差異使得他避開了劉意的質問,隻是繼續說下去。
徭役,一個足以影響整個農業生產的存在。一旦青壯年被拉去當兵乾活,家裡剩下的活全是老弱病殘在乾,種田恰恰是和體力活。
你說發展手工業,劉意至今沒摸到棉花,更何況還有抑商政策。
商人的賦稅也輕鬆不到哪裡去,關稅,工稅,市租,緡錢,除去真正有錢的富商,普通人基本老實種地,不願招惹麻煩。
而徭役裡頭又有眾多名頭,一年回不了家是常事,既然無法顧家,那麼精細的小麥就不打理了,選黎吧,耐旱又好養,產量低就低點,總比沒時間種的小麥好。
這些所有的前提,都是處於一個太平盛世,無天災**的情況下。
荀彧講完後劉意沉默了很久。
“我隻知天災無法更改,災禍若是因人而起,那便變法,從這片田開始,從冀州開始。”
“居高位不看底層百姓,我這個長公主也坐不安慰。”
她想要百年大計,船破了就從裡到外更換新的,隻要名字還是漢,對她來說沒有區彆。
劉意朝遠處的盧植走去,她摘下鬥笠,目光直視盧植,“盧公,我想要免除徭役,減少賦稅,兩者是否有難處?”
盧植問,“長公主可願居陋室,飲簞食?”
劉意失笑,“不願。”
“盧公所言為節流,而我隻想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