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尹氏流淚道:“半年前臣婦去上香,行至半路,遇到了一群刺客將罪婦擄走,是季大人救了罪婦。”
“僅僅如此?”
雲瓷不信,一個救命之恩,會讓尹氏對京兆尹下手?
尹氏緊咬著唇,渾身顫抖。
“據本宮所知,京兆尹出事的那日本來是要乘坐馬車的,可家裡的馬車不知何故壞了,京兆尹等不及,才騎著馬離開的。”雲瓷提醒,她的目光緊緊盯著尹氏:“要不是馬車壞了,中了迷藥的京兆尹也不會從馬背上摔下來,更不會丟了性命,此事,要是被尹奎知曉……”
“皇後娘娘!”
尹氏猛然打斷了雲瓷的話,聲音顫抖,臉上浮現驚恐,她萬萬沒想到皇後什麼都知道。
若是被兒子知道,是她一時糊塗,害死了京兆尹,她還有什麼臉麵活在這個世上?
“你本不想讓京兆尹死,可如今,出了人命,又有人算計尹家,難道你還要替幕後之人隱瞞?”雲瓷冷聲說。
尹氏立即搖頭:“半年前我被人擄走之後壞了清譽,不得已才聽從季大人,這些日子,季大人也未曾要求我做過什麼,隻要求兩件事,一是阻撓夫君乘坐馬車離府,季大人說隻是想讓夫君摔壞腿,辦不成事,將京兆尹的位置空出來,也是為了尹家著想。”
關於京兆尹的罪證,尹氏也看過,確定過,確有此事,她之所以妥協也是為了尹家著想。
季安許諾,事情之後不論成敗,都會將罪證交給尹氏。
“其二是去牢獄內探望王大人,逼王大人自儘。”尹氏如實回應。
雲瓷一時不知該說尹氏是愚蠢,還是其他,看著她哭紅了眼,並未覺得可憐。
“關於季安,你還知道多少?”雲瓷問。
當初季安此人剛出現時,京城好些個夫人都對他讚賞有加,紛紛想要季安做女婿。
一個人突然在京城吃得開,又是孤兒,簡直太奇怪了。
尹氏搖搖頭,對天發誓:“娘娘,罪婦知道的就這麼多了,若有半個字假話,就讓罪婦天打雷劈。”
雲瓷相信這次尹氏說的是真的。
“娘娘,夫君他受賄也是有原因的,當初兩國交戰,蔣尚書扣著糧遲遲不給,夫君急得不行,才想到了和蔣尚書一塊私吞糧銀的想法,蔣尚書這才將銀子兌換成了糧草,夫君則打造了一批假的銀子送給了蔣尚書,後被蔣尚書發現不對,硬是將糧草連夜販賣,換成了次等糧草送去了前線。”
當時京兆尹和蔣尚書一個負責銀子,一個負責糧草,最後統計的人是京兆尹。
蔣尚書扣著糧草不給,京兆尹便用手裡的銀子去買蔣尚書的糧草,兩個人合謀貪汙。
後來蔣尚書發現不對,便又帶人將糧草搶回來,賣了銀子,中飽私囊一部分。
“原來如此。”雲瓷點頭。
尹氏又說:“糧草空了一大塊,夫君私底下用銀子買了不少,但空缺太大,實在是補不上,也隻能宣稱是半路被敵軍給燒毀才能蒙混過關,還有奎兒。”
尹氏吸了吸鼻子,頓了頓說:“那姑娘的確是個良家婦女,是奎兒從半路上撿來的,養在府內,不知何故,那姑娘竟然懷上身孕了,又不知從哪冒出來個丈夫,登門要人。”
一提到這,尹氏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姑娘汙蔑奎兒,執意認為是奎兒玷汙了她,才導致她有孕,奎兒做事光明磊落,絕沒有這麼做,事情越鬨越大,那姑娘竟一頭碰死在了院子裡,再後來,那姑娘的丈夫也消失了。”
這事兒到最後也就不了了之,根本無從查起。
雲瓷眯了眯眼,這些局居然布置這麼久了,真是令人意外。
“皇後娘娘,罪婦知罪。”尹氏衝著雲瓷砰砰磕頭。
……
季安離開了鳳棲宮,走在長長的甬道上,拳頭緊緊握著,腳步一收,身後小廝問:“主子,尹夫人入宮會不會對您不利?”
季安不吭聲,他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尹氏入宮,就是來坦白的。
“去告訴尹奎,就說尹夫人因為涉嫌謀害京兆尹致死一案,被皇後娘娘暫扣。”
“這?”
“快去!”
小廝不敢耽擱,拔腿就跑。
季安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的鳳棲宮,思索片刻,改了方向去了內閣,他坐下後,眼皮也跟著跳了跳。
隱隱有些不安。
等了很久,也沒等來有人傳喚,季安納悶,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天色漸黑,季安站起身正要離開卻被侍衛給攔住了:“皇後娘娘有旨,這些檔案勞煩季大人連夜整頓出來。”
季安順著侍衛指著的方向看過去,足足一個人高的檔案,若整理出來,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
而且是不眠不休的情況下。
皇後的意思,應該是要將他困在了內閣。
“那我能否見見小廝?”
“大人需要什麼儘管說。”侍衛道。
果然,他連任何人都不能見。
季安深吸口氣,轉過身坐在了檔案前,看似盯著檔案瞧,實際上思緒已經飄遠了。
夜裡
尹氏回到了府邸,在廊下看見了尹奎就站在那,尹氏步伐一頓,麵對兒子的質問,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母親。”尹奎往前一步,扶住了尹氏:“皇後娘娘答應過兒子,等兒子手頭上的事辦成了,尹家之前種種全都一筆勾銷。”
“可是你父親……”
尹奎思索片刻,未曾說出父親壓根就沒死的真相,他隻安撫:“父親若是在天之靈,也一定會原諒母親的。”
身為局中人,很多事尹奎也是後知後覺。
但他慶幸,母親及時回頭。
至少心裡還有他這個兒子,沒有執迷不悟。
尹氏崩潰大哭,她就不該被人牽著鼻子走,害死了丈夫又險些害死了自己的兒子。
“母親什麼都不要想了,安安心心地住在府邸,兒子會留下人保護您。”
尹奎也沒說,昨兒晚上一群人守在了府邸,還有人試圖刺殺,但全都被擋住了。
她看向了兒子,羞愧欲死。
“母親等著兒子回來,再給尹家平反。”尹奎說。
尹氏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