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製室中,兩名十九歲的工作人員接到了這段對話。
片刻後,索圖麵前的機器人回答:
“索圖的媽媽希望索圖留下。”
“因為索圖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建造起屬於大家的神國。”
***
“嚴重營養不良,有駝背,有風濕,胃部發炎,缺鈣……”
藍星的醫療專家們接到了索圖的檢查報告。
他們倒沒有發表什麼看法,雖然索圖的身體狀態和一名風燭殘年的老人非常相像,但也早有預料了。
瑪卡大陸上的人均壽命那樣短,可不隻是因為疾病肆虐。
“這樣看來,那些能帶來疾病的黑霧那麼囂張,也有這些人身體素質都很差的原因。”
說白了,黑霧就像是集合了各種病的病菌,身體強的人自己就將病菌消滅了,身體差的則是成了病菌的俘虜。
而瑪卡大陸上的居民,百分之九十身體都奇差無比。
剩下的百分之十是各類魔法師和戰士,他們身體倒是不錯,奈何因為某種不知名原因,黑霧攻擊他們的速度可猛多了。
“魔法元素和戰士體內的元素,無論是哪種,跟這些黑霧融合在一起,就會變成另一種奇怪的東西。”
實驗室的結論也出來了:“我們暫時給它命名為【汙】,它就好像汙染源一樣,迅速爬遍這些人全身。”
夏望安坐在桌子上聽得認真,一邊聽,還一邊做筆記。
那位醫療大佬見著救世主如此,講的就更加起勁了。
“【染】不會影響魔力和戰力的發展,甚至可以說和它們有種共生關係,越是戰鬥力高的人,受【染】的侵蝕越嚴重,這也是瑪卡大陸現在沒有多少戰力的最主要原因。”
這還是夏望安帶回來的情報。
瑪卡大陸在三百年前,完全稱得上是各行各業百花齊放,聽說那個時候簡直就是盛世。
雖然各個物種之間有摩擦,但因為大家都信仰光明神,又同出一源,所以彼此之間還可以稱得上是和平。
那個時候的強者也很多,魔法高塔上全都是在修行的魔法師,茂密森林裡是戰士們戰鬥的天堂。
精靈生活在大樹上,獸人商隊四處都有,矮人中有人打造出了半神器,在拍賣行賣出了天價。
但這三百年裡,病痛席卷大陸,越是戰力高的人,越容易受病痛影響。
強者逐漸隕落,各族的關係也不再和平
,戰爭和疾病充斥在了各個大陸上。
“很耳熟。”夏望安做好了筆記,得出結論。
“是的。”
背景組的人也來了,聽到這話立刻對夏望安表達高度肯定:
“雖然世界背景不同,但這個世界也是和滄溟世界一樣,突然失去庇護者。”
“是汙染者的手筆嗎?”另一個組員加入討論:“雖然隻在滄溟世界打過交道,但他們可是有先搞定該世界強者前科的。”
一提起汙染者,所有人的表情都嚴肅了起來。
如果說他們的行動是在救世,那麼汙染者就是在滅世,雙方天然處於對立。
夏望安卻是搖搖頭:“我說的耳熟不是指這個。”
“我是說戰力越高,越有病痛很耳熟。”
其餘人都是一愣。
他們努力搜刮腦內信息,卻是完全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個設定。
當然想不起來了,因為夏望安沒說過。
這是屬於她和007的秘密。
【007,我可以把我們的秘密告訴大家嗎?】
007從剛剛起就很沉默,它想起了以前的望安,但它並不反對告訴藍星人。
這裡是望安的家。
知道這些事後,藍星人會更加愛護望安的。
得到007的同意後,夏望安巴拉巴拉就說了。
“這是一種,嗯……我叫它黑暗信力。”
夏望安曾經說過,她搜集到了很多信力,也是用那些信力,她變得強大無比。
但她沒說過,那些信力並不純淨。
一開始的夏望安隻是個中二少女,哪怕是穿越了世界,她也依舊在各個世界保持著高度自律,努力搜刮著各種信力。
起初,還是很順利的。
幫助人,得到感激,拿到信力,變得強大。
但很快,事態不受夏望安控製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我幫了他們,他們卻反過來怪我。”
夏望安平靜的說起這段往事:“有一次,是個現代末世世界吧,我去救人,但沒有救回來。”
哭求著她去救人的家屬們,從原本的弱勢和哀求,迅速轉變為了責怪和憤恨。
——是你!你貪生怕死!你沒有儘全力!
——她是你的隊友啊!你怎麼能放著她一個人死!
——她是怪物,我親眼看到的,她手臂斷了,結果一下就沒事了。
夏望安很迷茫,她那個也才十七歲,因為能力強的緣故,看上去格外顯小。
她站在眾人的職責聲中,感到害怕。
原本純粹的信力突然變了。
它不再是那樣純白,而是染上了一層層的黑。
它們快速的衝進了她的身體。
夏望安那時候才知道,原來怨恨,也是一種信力。
無數的怨恨與憤怒,讓她疼痛無比,哪怕是她試圖用自己的能力壓
製也沒有用。
她試圖解釋。
夏望安其實很珍惜自己的新友誼。
在滄溟世界,她收獲了善意和親人,但又很快失去。
她不想再失去了。
所以,她退讓了。
她對家屬們說明不是自己的錯,她將隊友的屍體帶回來交給他們,她把自己辛苦找到的食物分給隊友的親人。
可退讓,是換不來和平的。
反而讓人們像是看到了腐肉的鬣狗一樣,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圍繞在夏望安身邊,向她索取,指責她的不公對待。
夏望安圍繞在一張張臉中間,被身體內部升騰起的疼痛吞噬。
“太可惡了!這群#¥¥%T4%¥%!!!”
原本還安靜聽著夏望安講述的專家們差點沒有氣死。
他們破口大罵:“什麼狗玩意!這不就是恩將仇報嗎!!”
“想要救親人自己去救啊!讓彆人救還不給報酬,沒救回來還碰瓷,這要是放在我們夏國,那是要判刑的!”
法學生誤入:“欺負小孩算什麼本事!!不行,不行,我好生氣,他們在哪個世界?還能去嗎?我要判他們死刑!”
夏望安原本心情是有一點點,就一點點沉鬱的。
她不是很喜歡回憶這段過往。
因為它代表著,她那時候的軟弱與悲傷。
就有點類似於回憶黑曆史那樣。
不過看到大家都為她生氣,義憤填膺,一個個恨不得擼起袖子衝上去幫她乾仗的樣子,那一丟丟的沉鬱也沒了。
“他們死了,我殺的。”
這話一出,其餘人這才感到胸膛舒坦下來。
至於對方隻是道德綁架,而夏望安卻直接殺了他們殘不殘忍?
嗬嗬,雖然夏國看上去還是很平和,但不要忘記,他們藍星,可也是災變世界。
災變的世界裡,活下來的人,哪有如此拎不清的。
實際上,那可以說是夏望安殺的,也可以說不是。
“當時,我很生氣。”——其實是害怕和委屈。
“我看著他們朝我湧來的黑色信力越來越多,最後把我淹沒。”
然後,夏望安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當她再次睜開眼,她看到了一片血地。
耳邊依稀還殘留著慘嚎和哀求聲。
那些原本還圍著她的人,成了一片一片的。
就好像是剛認識時,她帶回來一包餃子分給大家,他們圍攏在一起,鍋裡的餃子也是一片一片。
那時候的夏望安想:我又有新的朋友了。
站在血地裡的夏望安想:我不會再交朋友了。
這裡不是她的家,所以人們永遠不會接納她。
等到回家後再交朋友吧——
“那就是黑暗信力,它不光能讓人疼痛,還能讓人變成另一個人。”
研究員們心疼的看著黑發少女,有人輕
聲說:
“難怪你取名叫做黑暗信力,是不是那個時候,覺得一片黑暗?”
“哦,這個不是。”夏望安回答:“因為我覺得黑暗信力聽上去很帥。”
研究員們:“……”
她還和眾人分享:“那種不會讓人疼的信力我還沒有取名,但我覺得,可以叫它光之信力。”
考慮到當時的夏望安是一名中二少女,大家又覺得理所當然了。
有人問:“為什麼不叫光明信力呢?”
光明和黑暗,聽上去就很協調的樣子。
夏望安一本正經:“因為光明信力聽上去像是光明神的信力,已經有人用了,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重名的好。”
其餘人:“……”
雖然覺得都差不多,但他們無腦站望安。
於是,黑暗信力和光之信力就帶著這樣很中二的名字,被報了上去。
本來眾人湊在一起,隻是類似於下午茶八卦聊天,沒想到聊出個勁爆信息出來。
於是休息時間結束,打報告的打報告,回去工作的回去工作。
但每個人在離開之前,或多或少送給了夏望安一些禮物。
醫療方麵的柳醫生送給夏望安一盒小餅乾。
背景組的馬赫送給夏望安一個草莓發卡。
法學生送給她一本《法典》。
比板磚還厚,還硬,甚至讓人覺得這就是個板磚。
他義正言辭:“望安,以後遇到讓你不開心的人,就用法典乾掉他吧!”
夏望安很鄭重的接過這個新武器:“好的,我會努力的。”
最後一個出去的人,是名研究員,她給了夏望安一個抱抱。
“望安,以後再遇到這種人,我們衝上去一起乾掉他們。”
夏望安於是笑了。
“嗯!”
***
黑暗信力一報上去,總部又是一頓忙碌。
夏望安又被拉去檢查了,裡裡外外上上下下檢查了個遍,光是“身體真的不疼了嗎”這句話就被問了十幾遍。
確定夏望安是真的不再疼了,總部又開始研究怎麼最快速的判斷惡意。
一旦有人抱著惡意接觸望安,他們也可以以最快的方式將人攔下。
如果不是夏望安表示魔法世界天空上飄著的黑霧,隻要她不主動去觸碰就沒有什麼影響,夏國甚至打算放棄魔法世界。
哪怕在這個世界他們已經打好了基礎,也有了名頭,還投入了大量的醫療資源。
但那又怎麼樣。
和夏望安比起來,這些全都要往後靠。
當初夏望安剛去研究所時,記錄員說過,無論她有什麼要求,國家都會滿足。
這句話直到現在還在貫徹著。
但,雖然確定可以留在魔法世界了,更多的問題又湧了上來。
這些黑暗信力是哪裡來的?
信力為什麼隻攻擊
魔法世界的人?
三百年前發生了什麼?
不過這些聽上去就很讓人頭大的事,就不是夏望安的活了。
她依舊待在自己在魔法世界的宮殿中,作為方圓百裡最高建築,當她走上天台時,可以清楚看到下方一個個白色的小房子。
——那是治療基地。
領地的人們驚訝的發現,新領主望安殿下並沒有讓病人自生自滅。
她派人將他們送到了一個個新建起來沒多久的白色小房子裡麵。
治療,打針,吃藥,這些聽上去很陌生的詞彙,出現在了殿下身邊騎士的口中。
農奴們第一次發現,原來生病了不用等死也可以。
雖然騎士大人們說,那些病人與望安殿下簽了長長的賬單,以後他們是要工作還債的。
——這是為了防止健康的人眼饞病人口糧,強行讓自己生病也要住進去。
雖然債務聽上去很可怕。
但比起債務,而且還是在望安殿下這樣慈悲領主手下的債務,顯然活著更重要。
農奴們並沒有肖想過自己死後能夠去往神國,那是十幾歲以下的小孩子們才會想的事情。
神國那樣高貴的地方,他們這種卑賤的農奴怎麼能去呢。
可,一個個白色的小房子,看上去那樣的高貴,像是貴族的房屋一樣,望安殿下卻依舊讓病人住了進去。
夏望安的聲望在這片小小的領地上達到了高峰。
甚至還有其他領地的農奴,背著生病的家人一路翻山越嶺跑了過來。
夏望安來者不拒,而那些領地的主人也對“財產自己跑路”這件事沒什麼反應。
一來他也不想讓這些染病的人居住在自己的領地。
二來……
這不是打不過嗎?
卡洛帶著各家的貴族子弟可是結結實實在這裡住了好些天,見證了那看著就很嚇人的騎士團,還有實力深不可測的望安殿下。
尤其是,艾伯特伯爵態度很明顯,他幾乎是將整個艾伯特家族的領地交給了望安殿下。
如果不是卡洛長得太醜,貴族們幾乎以為他們要聯姻了。
總之,本來就不好對付的夏國騎士團,再加上艾伯特伯爵的大力支持……想要靠武力得到這裡的一切,幾乎是不可能了。
他們回到家後,將自己得到的情報交給家人,同時成為了最有力的說服者,希望家人可以與望安殿下交好。
“綢緞,瓷器,毛巾,甚至還有從未見過的新鮮食物……這些東西如果出現在我們的領地,該有多麼的美好啊。”
在疾病肆虐整片大陸,農奴,自由民,甚至是貴族們染病一一病重或死去的時候。
一個小小的白房子裡,走出來一位十四歲的少年。
索圖站在陽光下,很有些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樣子。
圓圓的治療機器人摘下了他手腕的病人腕帶。
一雙燈泡眼,此刻笑成了彎月狀:
“索圖,恭喜你痊愈了,以後要好好生活呀。”
來自夏國的公主殿下,帶來了治療疾病的藥。
這一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瑪卡大陸,將所有人都驚得人仰馬翻。
這是瑪卡大陸上,第一次出現疫病可以被治療痊愈。!,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