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頌年坐在輪椅上安安靜靜聽,這木簽是他的東西。
程安留音時未回避,因此他聽過一遍,正是因聽過才顯得第二遍刺耳。
程安幾乎預判到祝千靈每一次的回答與反應。
由此可見,關係匪淺。
風裡推來搡去的窗“當”得往外合上。
祝千靈聽到動靜轉頭看了眼消失的晨光,但快被一聲更古裡古怪的聲響吸引。
隻見虛影中,張洛商做鬼臉吐舌頭冒出來,“我怎麼從來不知程夫子原來是個嘮叨長舌鬼!”
然後他被打得嗷嗷叫。
祝千靈沒忍住笑了,她喜歡鮮活的東西,比如顏色比如人。
她看得津津有味,應該說她就喜歡看又裝又端的教導主任氣得跳腳。
祝千靈越聽越高興,但籠在白紗下卻越覺得越來冷。
直到程安甩開爬到背上鬼哭狼嚎的損友,綠著臉留下最後一句好好照顧自己。
祝千靈收起看熱鬨的神情,認真點頭“嗯”了聲。
此一生所識不多,她會記得每一個人認真對待她的人或……妖
有程安蓋章,祝千靈安心不少。
絲絲鑽進脖子裡的冷風終於在一刻達到頂峰。
祝千靈冷啊,脖子像套了一條冷風圍脖,冷得發抖又癢得想笑,她實在受不了,仰頭狠狠打了聲響亮的噴嚏。
這大夏天這麼冷,怪邪門……
揉著凍紅的鼻尖,祝千靈再抬頭時,隻見程安的虛影消失得扭曲而……醜陋……
像信號卡斷的電視畫麵,腦袋和身體被割成一節一節……
但同時梁頌年指下木簽悉數化成金粉,風輕輕一吹,如夢似幻……
對比慘烈,祝千靈左右看看,眼睛很誠實地做出選擇。
她看著靜如雕像的梁頌年,試探出聲,“梁公子?”
你睡著了嗎?怎麼看起來像掛機掉線……
梁頌年眼睫輕輕眨動,眉眼染淺淺笑意,“祝小姐,這下可安心了?”
安心了安心了,一睜眼在陌生環境麵對陌生人,應有的警惕心,很惜命的祝千靈還是有的。
就算對方是天仙,但萬一是仙人跳呢?
騙她感情蹲大牢!騙她銀子去死吧!
梁頌年唇邊笑意微僵一瞬,看向猶不自知的祝千靈眼中透著隱隱怪異。
但祝千靈沒瞧見,程安的虛影已徹底消失,她發現自從梁頌年出聲後,籠罩周身尤其是脖子的寒氣同時消失。
這股寒意與昨天鬼上身的不同,冷是冷,但她能扛得住,也沒有渾渾噩噩精神恍惚。
大約,物理攻擊與精神攻擊的區彆。
溫度快速回升正常,祝千靈揉揉自己好慘的脖子,想想梁頌年延遲性的回應,頓悟,原來是技能冷卻啊!
真夠字麵意義上的冷。
祝千靈估摸著,耳畔霎時咚地一聲,好像是寺廟裡大鐘在被人用力撞響。
鐺鐺鐺……震耳欲聾,她當即捂住雙耳。
同時聽到門外響起陰惻惻的聲音,“師弟同祝施主商量得如何?”
什麼意思?祝千靈捂著耳朵。
梁頌年意識中聽到一聲更洪亮不滿的聲音——
梁頌年!不管你是想開殺戒亦或是起淫心想泡妞,守著破屋子一整夜,快給老子滾出來!
莊嚴神聖的寺廟,梁頌年腦海中播放一長串咒罵聲。
不該出自僧人的口。
梁頌年絲毫不在意腦子裡的聲音,他看向祝千靈。
白紗下的姑娘捏著耳垂也在看他,眼瞳又清又亮。
梁頌年溫柔一笑,搖了搖頭示意祝千靈不必擔心。
而後看向緊閉的門窗外,不緊不慢道,“迦樓師兄請再稍等片刻。”
迦樓?哦是昨日赤腳金剛,還收走一隻瘦小黑貓……
迦樓聲音在人卻並不在此間院落。
他徹夜追查,原本是打算和梁頌年分享得到的消息。
但他討厭祝千靈,不想見她,便與梁頌年約定地點。
結果左等右等左催右催不見人影,原以為祝千靈出什麼事。
儘管討厭,但他不希望祝千靈這麼早出局。
迦樓意識出竅,念著相識情分想找梁頌年提醒提醒他色字最是誤人,但這家夥硬是不讓他進屋瞧瞧怎麼回事。
嗬,當他不懂他什麼意思嗎?
以為誰都當塊寶嗎?嗬嗬,小情侶什麼的最討厭了。
迦樓徹夜未歇打架被擺了一道,半路又被趁機想跑的黑貓咬傷,心情差到爆,便使了十二分的勁敲響鐘樓。
不合時宜的鐘聲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