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鳧離開青城那一日,天氣晴好,萬裡無雲。
就像她心情一樣。
齊鋒豪爽耿直,鐵麵無私,當日便召集所有與齊家親近大小家族,在眾人麵前一一細數齊三爺罪狀,沉痛反省自己懈怠失職,最終親手斬落弟弟首級,高台懸首,以儆效尤。
一代淩霄城忠實狗腿,曾經在青城呼風喚雨齊家掌權人,到頭來隻留下一聲短促慘呼,那顆自命不凡、不可一世頭顱便“撲”地滾落塵埃,懷抱著平步青雲大夢直赴黃泉。
人固有一死,齊三爺死,大概就是傳說中輕於雞毛。
齊新蕾並未參與陰謀,卻也仗著出身囂張跋扈、橫行鄉裡,吃了一頓好打,被打包送去苦修;至於齊雨薇,念在她年紀尚輕,又是聽從父親之命為虎作倀,所以齊鋒網開一麵,決定……先把她關起來,等她成年以後再斬。
齊雨薇:“……你殺了我吧!你現在就殺了我吧!”
舒鳧:太可惜了,當代少年犯怎麼就沒這種待遇。
至於齊玉軒如何呼天搶地、悲痛欲絕,如何埋怨無情無義“薑若水”,那就不是舒鳧關心事情了。
這一次,她是真正斬斷了原主身上因果,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順便讓叉燒男主滾蛋,也算是乾乾淨淨地了卻塵緣。
青城雖然地處偏遠,卻自有一番山明水秀,城外不遠處便是一片芝櫻花海。無數深深淺淺粉色花朵織就一幅絨毯,花瓣舒展,像是一張張鮮妍明媚美人麵,帶著些許天真嬌憨神氣仰望天空。
舒鳧回到客棧,接了懵懵懂懂小丫鬟芳菲,又帶著她來到這裡,與等待已久江雪聲彙合。
既然事已辦完,江雪聲便不再遮掩容貌,閒雲野鶴一樣棲在花間,蕭疏淡遠,恰好與一旁紅衣豔豔柳如漪相映成趣。
一個是秋水為神玉為骨,一個是芙蓉如麵柳如眉。
芳菲感想十分單純:“哇!是神仙哥哥和神……仙姐姐?”
舒鳧笑了:“是兩個神仙哥哥。”
“師父,師兄。”
她走上前去招呼,“我回來了。”
說實話,這稱呼有些拗口,對現代人來說還有種莫名羞恥感。但一回生二回熟,隻要臉皮夠厚,說著說著也就習慣了。
江雪聲在滿地繁花間回過頭來,見她神色局促,便清清淡淡地笑了一笑:“不必勉強。你若不習慣,便和如漪一般,喚我一聲‘先生’。”
“好先生,謝謝先生。”
舒鳧鬆了口氣,又調整了一下表情,認真誠懇地接下去道:“芳菲打小跟著我,是個講義氣。如今我有了機緣,也不好將她一個人留在薑家,總要給她找個去處。依先生看,九華宗是否有哪一峰適合她?”
幫人幫到底,她既然決定幫原主照顧芳菲,自然會做到仁至義儘。
“……”
江雪聲低眉一瞥,眼眸半眯,周身那副神仙公子氣派淡去,又變得和善可親起來,“可懂得藥理?”
“嗯!”
芳菲用力點頭,兩眼閃閃發亮,“自從新夫人進門,我怕有人對小姐不利,就自己學了些粗淺藥理知識,以備不時之需。神仙哥哥,你怎麼知道?”
江雪聲笑而不答,轉向舒鳧道:“讓她去洞明峰,可好?”
舒鳧略一沉吟,記得洞明峰口號是“起死人,肉白骨”,一聽就氣派不凡,多半個個都是傳說中G杯奶媽。
她放下心來,真心誠意地道了聲“好”。
芳菲卻不大樂意:“我要跟著小姐!”
江雪聲溫和道:“洞明峰與搖光峰一向交好,通行自由,來往不過須臾。”
這下芳菲開心了:“那就好。我不和小姐分開!”
舒鳧失笑,又不禁感到心下唏噓。這樣好小姑娘,在原著裡隻能做個炮灰,實在是太可惜了。
好在這一次,她不僅不會成為炮灰,還有望變成大.奶。
“機會難得。回去這一路上,我與你們好好說說九華宗。”
柳如漪最喜歡有靈氣小姑娘,看上去比她們還開心,“洞明峰懸壺濟世,人人都有大慈悲,是九峰中最好相處一峰。芳菲去了那裡,定然不會吃苦頭。”
舒鳧心中一動。言下之意,九峰中還有“不那麼好相處”。
果然,柳如漪接下去道:“天璿峰明瀟是個爽快人,玉衡峰白漣是個厚道人,與我們關係都不錯。至於旁,大多無甚私交,也無甚齟齬,算得上‘君子之交淡如水’。唯有天璣、天權兩峰,處處與我們話不投機,時有尋釁,不是好相與。”
來了來了,傳說中反派山頭。
一個天雞(璣),一個天犬(權),湊起來正好是個“雞犬升天”,果然十分般配。
舒鳧:明白了,下一個要乾他倆對吧?
說到這裡,她在腦海中飛快地過了一遍現有知識。
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洞明,隱元。
這是古人對“北鬥九星”稱呼,也是九華宗九大山頭名號。
舒鳧回憶了一下說書人講解,記得“天璿峰”掌峰是個女劍修,劍術精絕,天下無雙。鐘嵐就是她門下弟子,英姿颯爽,令人見之忘俗。
“玉衡峰”她也有印象,據說擅長法術、陣法一道,有輔助有輸出,全麵發展,自成一體,緊急時刻還能反手奶自己兩口。
與他們關係良好,自然不是壞事。
至於關係不好兩峰……
“如果我沒記錯話。”
舒鳧謹慎地一字字道,“天璣峰掌峰,似乎就是那位‘靖海真人’。”
——也就是原主師父,對校園霸淩放任自流叉燒班主任。
和他關係不好?
那TM可太好了!
舒鳧心花怒放,開心得想要說兩句臟話慶祝一下。送上門來臉,不打不是爽文女主。
柳如漪見她眉開眼笑,以為她對科普話題感興趣,越發興致勃勃地介紹起來:“師妹對哪一峰有興趣?我詳細說與你聽。”
舒鳧果斷回答:“我全都要!”
柳如漪忍俊不禁,覺得小師妹果然不同凡響,便很有耐性地開始逐個解說。
第一峰天樞峰,掌門所在,位居中央。
掌門姓秋,單名一個“心”字,拚起來就是個“愁”,仿佛暗示了他為門派殫精竭慮、愁到頭禿命運。
秋掌門道號“致遠”,人也確實淡泊明誌,寧靜致遠,十分儒雅隨和——這句話不是反諷,他和江雪聲不一樣,與人為善發自真心,有一副天生地養好脾氣。
在現任長老中,他不是修為最高一個,也不是心機最深、手腕最強一個,卻一定是最適合做掌門那一個。
至於修為最高,不是彆人,正是第二峰天璿峰掌峰,“一劍霜寒十四州”女劍修明瀟。
舒鳧確信,原著中沒有提過這麼一號人物,就算提了也隻是背景板。
事實上,除了男主、女主和惡毒女配山頭之外,九峰中剩餘一大半,在原著裡都是背景板。
明瀟真人姓明名瀟,道號即本名,吊一筆,從不將天地放在眼裡,天道反而上趕著捧她。
根據柳如漪說法,明瀟在劍修一道上天賦異稟,比男主更男主,重點突出一個“帥”字。如果說一般人修煉是龜爬,男主是小跑步,那麼明瀟就是三級跳遠,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
天賦卓絕,再加上愛劍成癡,不強簡直沒道理。
柳如漪惋惜道:“明瀟真人行蹤縹緲,四海為家,在門派中不常見到。若是有緣得見,也好讓她點撥你一二。”
原來很難見到啊。舒鳧不無遺憾地想,果然是一塊驚才絕豔背景板,原著設定不崩。
接下來就是第三峰,天璣峰靖海真人。
對於這個人,柳如漪不想多談。
原因無他,隻因為天璣、天權這兩峰,雖然名字聽上去很像“天雞”和“天犬”,但天璣峰靖海真人,天權峰懷古真人,卻是門派中唯二“歧視妖修”掌峰。
懷古真人在門派中輩分最高,比掌門和其他長老都高出一截,性格卻與輩分成反比,是個倚老賣老、食古不化老頑固。
靖海真人孤高自許,麵對掌門都不假辭色,唯獨這位師叔對他有過救命之恩,令他尊敬有加。
兩人誌同道合,日常一個鼻孔出氣,堪稱絕配。
在他們兩人帶領下,天璣、天權兩峰極重正統,認為妖修和魔修一樣,野性難馴,都屬於邪魔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