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鳧正式入門以後,江雪聲嘴上不說,轉身就去了一趟開陽峰的藏書閣,帶了一本名為《玄霜訣》的劍修心法回來,若無其事地交到她手上。
“這是?”
舒鳧捧著玉簡翻來覆去地看,總覺得這心法很不一般,就連玉簡都沁出一股冷森森的寒意。就像大冬天東北室外的鐵門,舔一下能把舌頭粘住。
江雪聲沒所謂地笑笑:“你猜。”
舒鳧盯著那個“玄”字看了半天,試探著問道:“與玄玉宮有關?”
江雪聲瞥她一眼:“你倒是聰明。不錯,玄玉宮掌門淩波仙子,天璿峰掌峰明瀟真人,這兩人你都記得吧?《玄霜訣》就是她們兩人共創的心法,寶貝得很,輕易不肯示人。不過,我說要借,勉強還是借得到的。”
“你不是一直想入玄玉宮,又對明瀟十分崇拜嗎?拿著吧。”
舒鳧:“……”
乖乖,總覺得這心法有點燙手呢。
與大師兄戚夜心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相比,一時竟分不出哪一本更為貴重。
但江雪聲有心,她也卻之不恭,更何況還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女神心法。
舒鳧當下便將玉簡收好,認認真真給江雪聲行了個大禮:“多謝先生。”
江雪聲擺手道:“不必了。你和如漪一般沒大沒小慣了,突然客氣起來,反倒讓人覺得古怪。你們這幾個,除了司非,隻怕沒一個真心將我當作師父。”
舒鳧目光遊移,心虛地乾笑兩聲:“那倒也沒有,其實我還是很尊敬……”
雖然在幻境裡犯了一次大不敬,但我尊重寧發自真心。
江雪聲:“罷了,反正我也不將你們當徒弟。”
舒鳧:“……”
行吧。這位老人家真的很直白。
“但你們是我搖光峰的人。我在一日,便不好教你們受了欺負。”
江雪聲放緩聲色,眉眼中又逐漸浸出那種三月暖陽一般的溫和。縱然這溫和的覆蓋麵極其有限,從他身邊看去,心中也總是暖洋洋的。
隻聽他緩緩道:“鳧兒說得對。你總有獨自下山曆練的一天,我不能一直跟著你。拿著心法好好修煉罷,往後有許多事,要靠你自己了。”
“……”
舒鳧抬頭凝望他片刻,隻覺得心中百感交集,仿佛有許多話想與他說,但最終湧到喉頭的隻有一句:
“先生,大恩不言謝,舒鳧記下了。”
哦,不對。
還有一句。
“——不過,你若再叫我‘鳧兒’,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
江雪聲:“那麼,鳧鳧如何?”
舒鳧:“我艸不要啊!!!”
江雪聲:“開玩笑的。還是鳧兒好聽。”
舒鳧:“……”
“舒鳧。”
江雪聲忽然鄭重喚她,舒鳧心底憋著一口氣,一心盤算著“怎樣讓我的師父正常一些”,頭也不回地頂他一句:“做什麼?”
“你……”
江雪聲略一停頓,雙眉微微擰起,語聲罕見地帶上一絲嚴肅,“你這些日子,過得開心嗎?受人暗算,被人打壓,勞心勞力與他們較量,可曾讓你心中不快?你不願受我庇護,我便放手讓你去做,可曾害你吃了苦頭,受了委屈?”
“我並非人族,對於你的心情,未必事事都能體察入微。若有我思慮不周之處,你且直說。”
“……?”
舒鳧詫異地扭頭向他望去。
聽他這口氣,怎麼好像是……在擔心?
那個江雪聲會擔心?
舒鳧隻當是自己多慮,便直截了當地回答道:“先生,你不必擔憂。我在這裡非常開心。”
雖然惡毒反派和叉燒真人有點煩,雖然搖光峰畫風真的很奇葩,雖然你這個師父也是真的騷到沒朋友。
——但是,我很喜歡。
——我很喜歡現在的一切。
她用再澄澈堅定不過的目光,向江雪聲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嗎。”
江雪聲微不可聞地舒了一口氣,這才重新浮現笑容,伸出手輕拂過舒鳧鬢邊碎發,“你開心就好。看你從青雲道一路走來,我便知道,帶你回來是我最正確的決定之一。”
我也是,舒鳧想。
我穿越後最正確的決定,一定就是跟你回搖光峰。
……不過,她沒有那麼厚的臉皮說出口。
所以,這種時候隻要微笑就好了!
搖光峰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而且長得特彆好看,我超喜歡在這裡的!
與此同時,舒鳧忽然感覺胸口燃起一點奇妙的熱量,似乎是從她佩戴的項鏈上傳來。
那是她剛到搖光峰之際,從江雪聲手中收到的鮫人鱗項鏈。一大一小兩枚鱗片,小的銀灰,大的雪白。
此時此刻,這條項鏈就像她的另一顆心臟那樣,緊貼著她的心口,溫暖鮮活,仿佛也在歡喜地跳動。
而舒鳧本人,眼下還不知道其中的含義。
……
……
自此以後,山中修行無歲月,流光一夜把人拋。
如果要用一句話概括,那就是——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第一年,昭雲公主探親歸來,搖光峰F4終於聚首。曾經不可一世的天璣、天權兩峰,也終於迎來了全峰上下都不堪回首的一段噩夢。他們第一次明白,地獄之下,猶有地獄。
第二年,大黃康複出院,因為仍須在山上苦修贖罪,他便和田馨一起搬到玉衡峰定居。此時白漣真人已經與田馨結成忘年交,一旦目睹不仁不義之事,就會站在山巔激情叫罵,以至於人人皆知玉衡峰“雖遠必誅”,就算不被打死,也會被活活噴死。
第三年,芳菲學醫小有所成,自請下山,與各位師兄師姐一同,到九華宗附近一帶的凡間行醫濟世。白恬修煉陣、法兩道,人緣又好,代表九華宗去了天衍門交流。據說,天衍門入口當真是一片海,其中還有海怪出沒,實乃護山大陣之中的豪傑。
第四年……
星移物換,冬去春來。
舒鳧記憶中的“劇情主線”,再次開始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