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花童廟?”
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間,他們已經抵達了魏城花童廟附近。
依照舒鳧的意思,原本是想直接往姚城一趟,看看淩鳳卿在搞什麼名堂。但淩鳳卿不比齊家那一票酒囊飯袋,耳目眾多,手眼通天,若是貿然行動讓他發覺,那就得不償失了。
四人一合計(嚴格來說,隻有舒鳧一人和江雪聲一蛇參與討論),便決定先去看看魏城的花童廟,再作打算。
鄔堯被司非拽著尾巴大力旋轉了好幾十圈,這會兒身心俱疲,再無還手或還口之力,整條蛇都成了一坨軟趴趴的青蔥水草,有氣無力地耷拉在少年手臂上。
“江曇,還有小丫頭……你們給我記著……”
“是是是,記住了記住了。‘某年某月,我請三師兄把巫妖王甩著玩’,這樣行嗎?”
“……你給我記著!”
正如魏天嬌所說的一般,花童廟香火鼎盛,信徒眾多,人氣遠非尋常廟宇可比。
此時天色已晚,暮靄沉沉,前來廟中祈福的香客卻依舊絡繹不絕,而且個個情緒高漲,不時興奮地小聲議論:
“妹妹,你來花童廟求些什麼呀?”
“我家養的貓兒近來吃不下飯,我心疼得緊,生怕他餓瘦了,隻好過來拜拜花童。姐姐呢?”
“我啊,要請花童保佑,讓我家郎君……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哎唷!姐姐可真是的,這種事也拿來求花童!花童大人還是個孩子呢!”
“那他也是個男孩兒,我看他一定懂……”
舒鳧:“……”
鄔堯:“……”
鄔堯原本恢複了一點精神,聽見身邊女子們開懷大膽的談笑,不禁老臉一紅,又把腦袋縮進司非衣袖裡,自閉了。
“這位花童大人,業務範圍還挺廣啊。”
作為一名身心健康的新時代成年人,舒鳧倒是泰然自若,一耳朵進一耳朵出,集中精神觀察周圍環境。
廟外有幾名魏家修士駐守,舒鳧和司非出示九華宗信物之後,便順利地隨著人潮一同進了院內。
作為魏城一帶最大的廟宇,無數百姓頂禮膜拜、祈求賜福的聖地,這座花童廟建造得氣勢恢宏,丹楹刻桷,畫棟飛甍,牆麵上還繪有一係列技藝精湛的壁畫,無一處不富麗精美,凡間帝王的宮殿也不外如是。
魏城素來尚簡,唯獨在建造花童廟以及舉辦花朝節之際,才會如此一反常態地鋪張奢靡,仿佛這便是他們一生一度的大事。
而究其緣由,卻隻是一個“土地用了金坷垃,小麥畝產一萬八”的荒誕傳說。
舒鳧心想,這可真是太離譜了。
位於大殿前方的庭院中央,坐落著一株枝繁葉茂的巨大花樹,樹上綴滿各色不知名的奇異花朵,赤、黃、青、紫、白一應俱全,遠看一片流光溢彩,仿佛有人將彩虹兌了水塗在枝頭,堪稱一棵傳說中的的瑪麗蘇之樹。
若是走近細看,便會發現樹上每一朵鮮花都光華流轉,色彩不斷變幻,顯然不是凡間花木。隻要用指尖輕輕一點,花瓣便會自然展開,浮現出一行行閃爍著微光的文字:
“我張鐵牛,願與王二妞結為夫妻,白頭到老,永遠做她任勞任怨的牛……”
舒鳧:“噗————”
敢情這棵瑪麗蘇之樹,就是個豪華版的修真界表白牆啊?!!
騷不過,騷不過.jpg
舒鳧和司非第一次目睹這種道具,伸手在樹梢上指指戳戳,挨個兒點開那些五彩繽紛的花朵查看。
每朵花皆有署名落款,雖說意義微乎其微,但也能獲得些許花童廟香客的信息。
其中既有一廂情願的熱烈告白,含羞帶怯的青澀初戀,求而不得的苦苦癡纏,也有象征心心相印的並蒂之花,記錄著愛侶間互相傾吐情意的甜蜜話語。
樹旁立著一塊小小的木牌,上書“情花”二字。看來其中每一朵花,都可以記下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愛意。
在這片盛產結緣花的土地上,果然也會孕育出其他一些奇妙的特產。
在此過程中,千歲單身老蛟巫妖王遭到反複打擊,掛在司非手臂上搖搖欲墜:“你們兩個小崽子,看什麼看,這有什麼好看的?翻來覆去,儘是些毫無新意的陳詞濫調,隻會叫人肉麻……”
江雪聲悠然道:“鄔堯,你現在是不是很想找個人,與你說說這花中的情話,好好肉麻一番?越是可望不可即的東西,便越要開口貶低。你的性情,未免太過淺顯易懂。”
鄔堯惱羞成怒:“是又如何?說得好像你有一樣!”
“嗬。”
江雪聲不置可否地輕輕一笑,從舒鳧袖子裡探出上半身,將腦袋湊近其中一朵情花,故意以一種抑揚頓挫的語氣念出花中文字:
“‘我願今後每一個夜晚,都能與你共賞月色。我願今後每一個清晨,都能與你相對蘇醒。我願日日夜夜與你共度,朝朝暮暮與你相守。’……鳧兒,你看如何?”
舒鳧麵無表情,絲毫不為所動:“彆願了,現在不也差不多嗎?畢竟我經常通宵打坐到睡著,醒來就看見先生的臉。搖光峰上千個日夜,可不都是這麼過來的。”
司非舉手插話:“我也是。我可以證明,師父、師妹和我,平日裡都是這樣度過的。”
江雪聲轉向鄔堯:“你看,我身邊確實有這樣的人。當然,我說的不是司非。”
司非:“???”
鄔堯:“你這也算?!!”
他心中一百個不服氣,當即也氣鼓鼓地昂起蛇頭,用腦門拱開另一朵情花:“江曇,你之所以能耀武揚威,不過是仗著小姑娘縱容你,願意配合你這些無聊行徑。隻要她也願意配合我……”
話音未落,便隻見眼前緩緩浮起一行桃紅色的小字,如同女子撩人的櫻唇:
“妾願自薦枕席,與蕭郎共赴巫山,享**之樂,魚水之歡,日日夜夜倒鳳顛鸞……”
“……………………”
鄔堯一語不發,一口便將那朵花給咬了下來,吞入口中草草咀嚼兩下,然後一仰脖子,幾乎是將整朵花囫圇咽了下去。
“這——這朵情花,太過荒謬,不值一讀。”
他竭儘全力保持語調平靜,但尾音仍然帶有一絲古怪的顫抖,“你們且等著,待本座再……再換一朵。”
“……”
舒鳧越過他頭頂,早已將花中字句儘收眼底,當下便誠懇地補了一刀,“抱歉,巫妖王。這樣的虎狼之詞,我還真是配合不了。”
“……到底是哪個女人,將這種孟浪之語寫在花中!!!”
江雪聲:“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