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鳧不由回想起三年前幻境中的景象,心中暗自慶幸:還好,這一次江雪聲穿著衣服。
如果幻境重演一次,她還真不確定自己能否把持得住。
順便一提,雖然兩人之間尚有一段距離,但從鄔堯的角度看去,差不多就是頭碰著頭、麵貼著麵,實乃天下第一不堪入目之景象。
“江曇!”
巫妖王這條老蛟,向來很有一份身為修仙界前輩的責任感,唯恐舒鳧少不經事被人占了便宜,“你給本座起來!你這是畜生……不對,你我本就是妖,但也不可學那畜生行徑!那是你徒弟,她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
舒鳧:“……”
謝謝,有被感動到,甚至有一點想把你送到21世紀打擊煉銅。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麼一個老白菜幫子的靈魂,實在很對不起巫妖王一片拳拳關愛之心。
江雪聲將手肘抵在毯子上,懶懶支著腮邊,不緊不慢地撐起上半身:“她今年已十八歲了,若在凡間,這年紀婚配也是常事,你可不要冤枉了我。至於師徒……”
“先生,得罪!”
江雪聲話音未落,舒鳧已經劈手一掌向他腰間襲去,另一手緊握成拳,畫了道弧線直取他太陽穴。
江雪聲仿佛早有預料,一擰腰、一偏頸項,便將舒鳧這兩招都輕而易舉地避開,同時抬起一隻手,輕輕接住她足以開金裂石的拳頭。
他微微笑道:“嗯,這次反應不錯。”
舒鳧皺眉:“但還是沒打中你。與貨真價實的大能相比,我還差得遠著呢。”
“你才入門三年,就想著上天了?”
江雪聲笑著鬆手,見舒鳧兀自將拳頭攥得死緊,又慢條斯理地替她將五指一根根掰開,在她發白的指關節上按了一按,“雖說‘繩鋸木斷,水滴石穿’,但須知過猶不及,若是一口氣將繩繃斷,將水耗乾,那便沒有未來可言。你三月築基,三年結丹,已是世間罕有的奇才,且放鬆些吧。”
“…………”
對於兩人突如其來的交手,司非習以為常,鄔堯則是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是,你們倆玩什麼呢?現在師徒間流行這個???”
“哪裡。”
江雪聲玩笑夠了,這才慢悠悠地轉向他,正色解釋道,“世間師徒,大抵遵循禮法,嚴謹自持,一舉一動不敢有絲毫逾矩,我卻不然。我與她相處,慣常便是這般。”
鄔堯越發摸不著頭腦:“這般……是指哪般?”
江雪聲平靜道:“我本非人族之後,不循人理,不守人倫,倘若心中喜愛,言行上自會親近。她也不必與我客氣,若嫌我輕薄,隻管直言痛斥,或以殺招取之。”
說到這裡,他不慌不忙坐起身來,一手搭著曲起的膝蓋,側過臉笑微微地望向舒鳧。
“鄔堯,你口中的長幼、師徒,在我眼中都算不得什麼,我愛怎樣便怎樣,愛親近誰便親近誰。不過隻有一點,‘她願不願意’,那才是最重要的。隻要她不願意,我就什麼都做不了,也什麼都不會做,你大可放心。”
舒鳧也習慣了他的態度,當下並未多想,點頭道:“先生是個沒輕重的,心中喜歡誰,嘴上、手上都會表現出來。以往他還有幾分矜持,這兩年越發沒個形狀,隻能靠我動手管束他了。”
舒鳧雖然心思耿直,卻不是個全然不解風情的鐵憨憨。
最近兩年來,江雪聲言行中時有親密之舉,就連她也有一兩次差點心肌梗塞,仿佛心底老死十年的小鹿又要複生。
若是換作彆人,她早已一記直球摔過去:“乾,想泡老子就說啊!”
但江雪聲一向騷入骨髓,渾然天成,她便下意識地不會往那方麵想,隻覺得這些“江言江語”都是他與生俱來的商標,不好當真。有時候他一時興起騷過頭,她正好借機與他過上兩招,也算是白賺了一個陪練。
想到此處,她坦然笑道:“巫妖王放心,我心裡有數,手底下也有數。我知道先生沒認真,不會當真的。”
鄔堯:“哦,哦。原來如此……啊???”
……
……
是夜,四人輪流守夜。
待舒鳧與司非雙雙睡熟之後,鄔堯鬼鬼祟祟遊走到江雪聲身邊,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道:
“江曇,你……其實是認真的吧?”
江雪聲原本正在閉目養神,聞聲將眼瞼抬起一線:“什麼?”
“彆裝傻,就是那個小丫頭。”
鄔堯急躁道,“我與你相識百餘年,你的脾氣,我還不曉得麼?你向來不介意旁人愛慕,卻也看不上他人,隻說‘要看我願不願意’。但今日,你卻說‘要看她願不願意’,豈不是說明在你心裡,早已是允了她的?”
“……”
江雪聲默不作聲地望著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一雙漆黑眼眸在夜色中宛若寒星。
“先前我看你將‘守心鱗’給她,還以為是怕她遇險。如今想來,隻怕也沒那麼簡單。”
鄔堯這會兒醒過神來,越說越是篤定,“江曇,你瞧著霽月光風,其實是個最貪心重欲的,喜歡什麼東西,便一定要攬在身邊,攏在手底,恨不得心口鑽個洞把它縫進去。你喜歡曇花,故而衣袍上繡著,名字裡嵌著,就連……的時候,也一定要用上曇花。你比我矯情多了。”
江雪聲不置可否,淡淡一笑:“不錯,接著說。”
“江曇,你……”
鄔堯遲疑了一下,好像覺得跟人討論這種話題有點害羞,“你是不是頭一次,這樣喜歡一個活物?”
“你心中喜歡,本能想要親近,又怕拿捏不好人族的尺度,便和她約了這規矩,讓她提醒你注意分寸。”
“你起了心思,又覺得她對你無意,不想讓她為難,便故意做出這副輕佻樣子,教她以為你本性如此,待誰都是一般。”
鄔堯昂起頭來,細細一對蛇瞳閃爍著銳利的金光,在黑暗中亮得驚人。
“小姑娘不知你秉性,我卻知道。這數百年來,你不曾待第二個活物這樣好過。”
“……”
又是片刻沉默。
江雪聲罕見地沒有出言譏諷,隻是垂下眼簾,靜靜俯視著一邊舒鳧沉睡的麵影。
他伸出的手懸在半空,指尖幾乎要觸碰到少女玉雪般的麵靨,最後卻還是收回,握住蓋在她身上的外袍邊角掖了一掖。
舒鳧清醒之際,他的言行舉止堪稱輕浮。一旦她入睡,卻又莊重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有沒有心思,認不認真,很重要麼?”
他的嗓音輕而淡泊,像黎明時分湖麵上繚繞的清涼水霧,也像是夏夜裡一陣掠過耳畔的風。
美麗而又短暫,轉瞬即逝,一如曇花。
“我說過,‘隻要她不願意,便什麼都不會做’。”
“哦~~~”
鄔堯恍然,誇張地拖長聲調,將老陰陽蛇本色發揮得淋漓儘致,“我明白了。江曇,我實在沒想到,你聰明一世,竟然也會落到單相……”
一語未畢,他隻覺得身體浮空,四周景物急遽倒退——
乾,什麼倒退!
分明是江雪聲一手捉住他蛇身,振臂一甩,將他整個兒朝向殿外拋了出去!
“江——曇——我——草——你——大——啊!!!”
作者有話要說:我自己解說一下感情進度
鳧哥:他那麼騷,肯定在開玩笑,認真我就輸了(心如止水)
雪哥:她心如止水,肯定是不喜歡我,彆給她添亂了,就讓她當我在開玩笑吧
兩個人的腦回路首尾相連,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
巫妖王:你們在乾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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