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芳年更不客氣:“我一向看得起淩宗主,他卻生出淩鳳卿這麼一個不堪入目的東西,實在是大大辜負了我。我看在往日的交情份上,不忍心怪他,便幫他塞回去了。”
盛陽長老:“……”
你們的嘴都是邪神開過光吧,這麼惡毒?
他決定改變話題,不再作無謂的口舌之爭,以免繼續自取其辱:“你們休想得逞。無論如何,我盛陽決不會與你們同流合汙……”
江雪聲淡淡道:“你就是‘汙’本身,放心,我決不會讓你沾到我一分一毫。”
盛陽長老:“…………”
——不是,你不罵人就沒法說話嗎?你能不能另外開一張嘴,用來和平地討論問題?
“曇華真人。”
這次謝芳年也頗有微詞,低垂的眼瞼微微抬起一分,“這句話本是我想說的,你嘴太快了。”
舒鳧試著在內心翻譯,覺得他這話約等於“讓一讓,我先罵”“刪了這條讓我發”,有種幼稚的無理取鬨,聽上去很像一隻小學雞。
盛陽長老努力扳正話題:“休要得意忘形,我定會揭穿你們……”
江雪聲親切頷首:“是嗎?那可真是太讓人擔心了,得趕快殺了你才行。”
盛陽長老:“?”
他人生中最後一句台詞,就是這麼一個憨頭巴腦的問號。
……
最終,淩鳳卿精心挑選的護衛一部分失散,一部分本就忠於謝芳年,還有一部分,陪著他一道全軍覆沒,做了他黃泉路上的旅伴,涼得整整齊齊。
魔修本想負隅頑抗,但在付出好幾個人頭的代價之後,他們不得不屈辱地答應作偽證,背下這口殺雞取血的黑鍋(雖然他們確實想這麼做)。淩奚月趁機打一巴掌給個棗,與他們簽下了長期合作協議,準備繼續豢養這批打手。
——做工具人嗎?用完就扔那種。
當然,他沒有把這句話寫在臉上。
至於如何確保工具人不會反水,不會走漏風聲,那就是謝芳年和淩奚月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舒鳧有心詢問謝芳年用意,但姚城花童的魂魄行蹤不明,時間緊迫,便直奔主題道:
“謝長老,你可知道姚城厲鬼的下落?”
謝芳年言簡意賅:“淩鳳卿在姚城設下大陣,企圖以厲鬼怨念為源頭,製造出籠罩姚、魏兩城的幻境。不過,此幻境不分敵我,須得在淩鳳卿離開魏城之後,再傳訊命人啟動。”
“如今他殞命魏城,無法傳訊,想來是不必擔……”
——話音未落。
平穩流動的空氣中,忽然有種詭譎的異樣感一閃而過。
就像日光猝然黯淡,風聲戛然而止,五彩繽紛的景色一瞬間化作黑白。
眼前的風景分明毫無變化,不知為何,卻突然給人一種落入異界的錯覺,足底發涼,針砭般的刺痛感爬上肌膚。
“……唉。”
謝芳年一手按著太陽穴,仿佛有些心力交瘁地搖了搖頭,“是我忘了,淩鳳卿的手下與他一般廢物,不能以常理忖度。若是姚城主趁勢反擊,他們為了自保,說不定會不顧一切啟動陣法。”
“曇華真人。”
他轉向江雪聲道,“雖然這並非我本意,不過,此陣僅憑我一人之力無法破除,還是得勞煩你們跑一趟。至於旁的,容後再議。”
“……”
江雪聲深深望了他一眼,好像要穿透那副波瀾不驚的皮囊,將他的心肝脾肺都挑出來,掛在眼皮底下,仔仔細細地看上一看。
但是最後,他隻回答了一個字:“可。”
說完,他便自然地上前一步,牽起舒鳧一隻手道:“鳧兒,走罷。幻境凶險莫測,不可從我身邊離開。”
舒鳧也不忸怩,反手扣住他手背,大大方方地道了聲“好”。
淩奚月默不作聲地吃了個檸檬,眼看兩人作勢要走,忍不住開口叫住舒鳧:
“薑姑娘!如果,在你離開薑家之後,第一個遇見的是我,隨我回了淩霄城,你會不會……”
舒鳧:“第一,沒有如果。第二,有也不會。第三,‘不會’的意思是,我不會去淩霄城,也不會成為治愈你傷口的小甜甜。”
她不等淩奚月應答,飛快地接下去道:“淩公子,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這件事沒法勉強。而且我覺得,其實吧,你喜歡的也不是我。”
淩奚月莫名:“不是你,還能是誰?”
舒鳧:“呃……”
這我也不知道,畢竟你是在挨過社會主義鐵拳之後對我一見鐘情,可能在你心底深處,愛的其實是社會主義吧。
當然她沒有說出口,隻是頭也不回地向他揮了揮手:“不管怎麼說,今天對你來說是個好日子,我就不掃興了。現在淩霄城缺不了你,至於你做過的事……我想,你應該心中有數。”
“是啊,我明白。”
淩奚月苦笑道,“地獄十八重,我與大哥,總有在那邊再會的時候。在此之前,就容我在人間再掙紮一二吧。”
……
淩奚月目送著舒鳧和江雪聲的背影遠去,獨自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悵然若失。
看看東麵,蕭鐵衣與葉書生並肩殺敵,與舒鳧一般血染衣衫,紅得格外熱烈耀眼。冷不丁一個晃眼,竟有些像是彆具一格的婚服。
看看西麵,師小樓、季韶光等天衍門之人已經布下陣法抵禦幻境,眾弟子一串接一串地把人往裡拉。昭雲對幻術不太敏感,老大不樂意地喊著還要去掰頭,季韶光隻好半哄半騙地拉著她走。
淩奚月:“……”
熱鬨是他們的,而我身邊隻有一條狗,還有一個立場不明的老陰陽人在看戲。
單身久了,返璞歸真,看山還是山,看狗還是狗,果然還是這條狗眉清目秀。
淩奚月:“阿玄,我突然發現,你真的很可愛……”
阿玄:“阿月,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