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驚虹一臉心虛地移開視線,哈哈乾笑兩聲,默默將“隻為好看”的手串藏到身後。
風遠渡原地晃了一晃,手扶額頭,仿佛隨時都會暈倒。
火上澆油的是,應龍君偏偏在此時邁步上前,漫不經心扳過柳驚虹的手,拈著花球懶洋洋地笑了一笑:
“我瞧瞧,這不挺好看的嗎?驚虹,回頭給我也做一個。記得用白雪幽曇,五年隻開一夜那種。”
“…………”
風遠渡緩慢而僵硬地轉過頭,用一種近乎仇恨的眼神凝視著他,“龍君,連你也要一起胡鬨嗎?”
“什麼胡鬨?靈植是驚虹種的,他愛怎麼用,就怎麼用,你何必管他這些。”
應龍君不以為意地一揮手,撇嘴道,“鐘不愧不學好,教訓教訓也就罷了。春雨和驚虹都在認真修煉,實力過得去,隻是一個傻了些,一個……嗯,騷了些?總之,都是個人愛好,無傷大雅。”
“胡鬨,這怎麼會無傷大雅?”
風遠渡氣衝衝地沉下臉道,“龍君,我承認,這些年你料理妖族之事細致穩妥,從無差錯。師春雨擅長煉器,柳驚虹精通音律,都有一技之長,並非庸碌無能之輩。”
“但是。”
他加重語氣,“我等身為龍鳳後裔,難道就不該注意一下身份嗎?”
應龍君:“啊?有必要嗎?”
風遠渡:“……當然有!”
他渾身上下每一根羽毛都在簌簌顫抖,幾乎變成個蓬鬆的肥啾,抬手一指道:
“你看看師春雨,至今不諳人情世故,言行宛如幼童,根本上不得台麵;你再看看柳驚虹,一心隻想著梳妝打扮,滿身的脂粉氣,如同閨閣婦人;還有你,應龍君,態度輕慢,玩世不恭,沒半點帝君威儀,甚至還說粗話——”
應龍君:“丟你老父,你連這個都管?不是,憑什麼龍不能說粗話,你是不是看不起龍???”
風遠渡怒道:“你看,你又來了。我父親是你表叔,你怎可如此謾罵長輩?”
應龍君無奈解釋:“不是,小表弟,我沒罵你爹,我罵的就是你。在粗話裡,你爹不是你爹,你娘不是你娘,都隻是一種虛無縹緲的幻象……”
風遠渡拒絕接受他的解釋:“夠了,不要叫我表弟。你不敬長輩,言語粗俗,我沒你這樣的兄長。我真不明白,父親為何對你稱讚有加?”
舒鳧:“……”
得,這下她算是聽明白了。
江雪聲是龍鳳雜交……不,混血所生,父母雙雙飛升之後,他繼任龍族帝君之位,至於鳳族族長,則是由風遠渡的父親、江雪聲的表叔繼承。
可想而知,江雪聲這麼一條長相吉利,聰穎機敏,上位後又精明能乾的小白龍,一定深得長輩歡心,從小就是“彆人家的孩子”。
如此一來,同樣繼承鳳族血統,本該與他平起平坐的風遠渡就不平衡了。
而且,風遠渡刻板保守,應龍君自由散漫,一龍一鳳的性格恰好是兩個極端,自然相處不來。
自那以後,風遠渡時不時就會在江雪聲的記憶中出現,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鬨,每次都是風遠渡單方麵找茬,應龍君反唇相譏,然後開始激情對線。
就像舒鳧猜測的一樣,風遠渡處處都與應龍君較勁,從修為、武技、法術開始,一路比到算數文采、天文地理、琴棋書畫,可以說除了美之外什麼都比。
——然而什麼都輸。
應龍君:“唉,我愚蠢的弟弟啊。”
風遠渡:“……”
舒鳧:“……”
不是我說,你這大表哥也挺鑒的。
後來有一日,小表弟彆出心裁,提出要與應龍君比試煉器,各自打造一件法器,封入秘境之中,再看進入其中的修士更鐘愛哪一件。
應龍君欣然應允,當場提出要鍛造一把絕世好劍,遠勝過風遠渡手中任何一把。風遠渡是劍修,為了壓倒他的氣焰,自然要從他最熟悉的領域著手。
風遠渡不甘示弱,立即回嘴說自己要煉製一張琴,比應龍君自製的任何一張都更為精美。
“……???”
舒鳧太陽穴一跳,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緊接著鏡頭一轉,在下一個場景,她心中不祥的預感儘數化為現實——
“好,終於成了。”
隻見密室之內,風遠渡精疲力竭地癱坐在爐邊,紅彤彤的麵頰上布滿汗珠,眼中卻閃爍著前所未有的熱切光芒。
“整整八十一回,曆經八十次失敗,我終於煉出了自己最滿意的琴。這樣一來,即使是應龍君,也一定會對我甘拜下風。”
他目光深沉,無限珍愛地摩挲著琴身,輕聲道:
“從今以後,你就叫做‘魄月’吧。我將一縷神識附在你身上,助你早開靈智,決不會輸給應龍君的‘孤光’。”
“魄月,魄月。你和孤光在一起,又有誰會不選你呢?”
“……”
“…………”
“………………”
哢噠。
一片寂靜之中,舒鳧隻覺得耳鼓轟鳴,仿佛清楚聽見自己下巴脫臼的聲音。
一線冷汗從她額角滑落,在下頜處彙聚成沉甸甸的一滴,“啪”地一聲砸落在手背上。
花解憂察覺到她的異樣,疑惑道:“你怎麼了?這幻境有什麼問題嗎?”
“我……”
舒鳧涔涔地出了一腦門冷汗,搓著自己砸過大錘、彈過棉花、用古琴演奏過《小星星》的手,平生罕見地打了個哆嗦。
“……我吃瓜,好像吃到自己頭上了。”
“我現在對鳳哥道歉,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