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叮當貓(2 / 2)

放眼望去,但見峽穀幽深,兩岸山壁陡峭,綿延數裡,一道玉帶似的清流從中蜿蜒而過,水麵上閃爍著粼粼金光。

不知為何,這幅情景讓舒鳧回想起昔日入門試煉,她也曾沿山澗逆流而上,與新結交的好友葉書生一路同行。

就在山澗邊,她還曾偶遇一條美女蛇,彼時那蛇妖正假裝沐浴,企圖吸引過路的登徒子上鉤。

此時此刻,舒鳧獨自走在與往日相似的景致裡,宛如故地重遊,耳邊還有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來……

……等一下,水聲?

舒鳧猛然收住腳步。

——這並非幻聽,距離她咫尺之遙的所在,千真萬確有水聲傳來。

——而且與上次一樣,這分明是有人掬起溪水、潑灑在肩頭清洗身體的聲音!

舒鳧急忙轉身,卻還是遲了一步,隻聽見一聲沙啞的“誰在那裡?”,旋即便有幾道水流化為利箭,直奔她麵門疾射而出。

舒鳧:……不是,我到底還是不是女主角啊?!

為什麼我總會撞見彆人洗澡,還會被人當作登徒子追殺???

這根本不是女主該乾的事!雖然我現在是男人!

她顧不得細思,連忙提氣長身,平地裡一躍而起躲過水箭。還來不及喘口氣,隻聽頭頂枝葉一陣簌簌亂響,無數葉片化為飛刀暗器,急雨一般朝向她兜頭罩下。

舒鳧人在半空,來不及調整身形,當即手腕翻轉,提起手中重劍一揮,剛猛無儔的劍氣橫掃而過,將那來勢洶洶的“飛葉快刀”儘數打散。

與此同時,她心中驀然一亮,立即揚聲喊道:

“謝長老,是我!我是有家室的人,不是來偷看你洗澡的!”

“……我知道是你。”

伴隨著她的呼喚,陰鬱、虛弱、中氣不足的男聲響起,水麵上波光搖曳,影影綽綽間,映照出一道白得近乎透明的人影。

“好不容易甩脫那幾個小家夥,卻又被你壞了清靜。看來我這兩日,當真是流年不利。”

謝芳年從山澗中直起身來,衣衫單薄,滿頭烏發披散,仿若一層黑漆漆的鴉羽,包裹著他細瘦孱弱的身軀。

“反應尚可,對重劍的運用太過生疏,不及孤光三成。曇華是怎麼教你的?”

這話問得很不客氣,但看在他牛逼的份上,舒鳧不與他計較這些,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先生並非劍修,他指點我修為心法、運使靈器,至於劍術,他給我提供了明瀟真人的劍譜和……咳,留影石。這些時日,明瀟真人得了空,也會通過傳訊法器指導我。”

簡單來說,就是江雪聲負責教授內功,關於外功,則是讓她跟著明瀟上網課,課後自己看視頻。

謝芳年嗤笑一聲,不屑道:“他若不擅劍道,就該趁早讓賢。又是師尊,又是道侶,兩邊好處都要占著,將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圈在身邊,好得意麼?”

舒鳧一言不發地聽著,總覺得他話裡話外酸氣逼人,心頭忽然靈光一現,斟酌半晌,謹小慎微地提出一個猜測來:

“謝長老,你有徒弟嗎?”

謝芳年:“……”

舒鳧:“你是不是……也想要一個徒弟,傳承衣缽?可是直到現在,沒一個瞧得上眼,就看我還湊合?”

謝芳年:“……”

舒鳧:“所以說,你與先生針鋒相對,其實不是對他本人有意見,而是饞他的徒——”

“聒噪。”

謝芳年冷冷道,“不過看你有幾分資質,信口提點你一兩句,休要得寸進尺。既然你用不著,我也不必白費功夫。”

說罷,他便攏著鬆垮的衣領,從山澗中慢慢起身,口念法訣清理了滿身水漬,坐上停在岸邊的輪椅,轉過身就要撇開舒鳧離去。

但不知為何,他這一輪子,到底還是沒能滾出去。

“……罷了。”

舒鳧從他背後望去,隻聽見一聲意味不明的悠長歎息,隨後便是“當”地一聲響,一樣沉甸甸的物事被擲到她麵前,在泥地上閃爍著耀眼的光。

——那是一柄重劍。

與通體漆黑的“斬樓蘭”不同,這柄重劍晶瑩剔透,光可鑒人,質地堅硬卻細膩,像是用一整塊水晶鑿刻而成。

“那日在魏城,我看你將古琴當重劍用,實在瞧不過眼。回去之後,閒著也是閒著,便隨手做了這麼個東西。”

謝芳年漫不經心地揚手道,“如今看來,你也用不著了。留著徒然惹他疑心,不如投入山澗裡吧。”

“……”

舒鳧想不到他當麵尖酸刻薄,背後卻有心至此,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忍不住發問道:“謝長老,你……”

“……你明明是隻一絲不.掛的貓,這麼多東西,究竟是從何處變出來的?抱歉,我真的很在意!”

謝芳年:“……”

謝芳年:“我脖子上係了個儲物鈴鐺,毛長,你看不出來。滿意了嗎?”

舒鳧:“呃……滿,滿意?”

謝芳年:“……為何還是疑問語氣?”

“唉,還不是長老您人設——性格變化太大,讓我一時間有些適應不良。”

舒鳧俯下身去,用指尖戳了戳地上那柄重劍,隻覺觸手處一片冰涼,絲絲縷縷的寒意沁入肌膚,應當是與“玄霜訣”心法匹配的寒鐵、寒玉一類,而且品質上佳。

她這些年沒少見奇珍異寶,但這麼大一塊寒玉,顯然不是路邊三毛錢一斤就能拉回來的。

——你的琴雖難聽,劍卻好看。旁人縱使聽琴聽得起了殺心,再看你的劍,便又不忍心殺你了。

——她雖然毫無音律天賦,卻是個一等一的劍修苗子,將來不可限量。

原來是這麼回事。

不知為何,舒鳧腦海中忽然浮現這樣一段對話:

——媽媽,我想使重劍!

——使,使大把的。兩把夠嗎?

——夠了,夠了!謝謝媽媽,媽媽真好!

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那個……謝謝長老,長老真好?”

謝芳年:“……這其中真有謝意嗎?”

“唉,您老人家自己陰陽怪氣,罵人像喝水一樣順暢,對我要求也彆太高。”

舒鳧認真道,“謝意是真,不過我這人性格如此,不善表達。而且你也知道,先生在這方麵心胸狹隘,我不能與其他男人關係太好,或者管其他人叫‘師父’。”

“師父就罷了。他用過的稱呼,我也不稀罕。”

謝芳年倒是沒隱瞞自己挖牆腳的心,將輪椅轉了個方向,慢慢推到舒鳧麵前,安靜地自上而下俯視著她。

“或者,你可以考慮認我做個義父?若是如此,那麼曇華也……”

舒鳧:“……”

——好家夥,原來你還打這個主意!

——謝長老,你為了壓過江雪聲一頭,竟已不擇手段到如此地步!

舒鳧:“義父就算了,我沒有到處認爹的習慣。不過,義母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畢竟我喜歡男媽……”

謝芳年:“行了,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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